‘天禄’元年,五月二十,夏至。
‘龙神’携原‘沁龙楼’掌柜罗本初,‘海龙堂’堂主‘海龙王’夏中原,‘雨龙堂’堂主‘雨龙王’潘云龙,‘风龙堂’堂主‘风龙王’柳风,‘山龙’、‘隐龙’两堂的副堂主‘沁龙楼’二掌柜墨幽帆和帮中兄弟,以及工匠、医者、农民共计三万六千四百余人带着足够的粮食、种子、水等物扬帆出海,皇帝派‘梦州侯’饯行,船队浩浩荡荡驶离‘大龙城’海口,自此‘六龙帮’产业已变卖殆尽,不存于‘天芒朝’境内。
‘龙神’走了,六大堂主却只带走了四个,‘隐龙堂’的人多数跟着去了,堂主却未曾相随,‘雨龙堂’的堂主欧阳中露也没有跟去,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有自己的尊严,‘龙神’虽放过了他的儿子,不过背叛之事仍在,‘龙神’没有带欧阳檗的意思,他更无颜面对‘龙神’无颜面对众兄弟,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儿子,只好放弃出海。
五月二十一。
‘中州禅宗’宗主‘不伐’大师、‘扬刀盟’盟主邵鸣谦、‘大隅天城’厉九陵、大内高手庄则敬以及三名‘金衣卫’一行七人返京,这七人中邵鸣谦重伤,厉九陵重伤,庄则敬重伤,‘不伐’大师人事不省被邵鸣谦背了回来,三名‘金衣卫’重伤,当夜一则震惊天下的消息传来,‘不伐’大师圆寂。
听说‘不伐’大师一行追击‘不死邪尊’刚刚追出关外便遇到了‘金骑兵’的埋伏,几人做梦也没想到带头的竟然是一直名声俱佳的惊虹,在‘不死邪尊’和惊虹等人的联手下‘不伐’大师一行抵挡不住苦苦支撑,就在危急关头庄则敬赶来,几人拼死杀出重围且战且退退回‘天门关’,最终‘不伐’大师伤重不治。
‘不伐’大师的圆寂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各门各派纷纷咒骂敌人狡猾,骂着骂着就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朝廷,于是风向一边倒纷纷指责起朝廷驻军袖手旁观,皇帝一时不堪其扰。
五月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月份,接下来的几天里,大事频发,有好事也有坏事,先是墨家在多地行侠扶危济困,已有三百余人愿意加入墨家,经筛选,最终有二十余人受名为墨之侠者,另有一百余人则封为墨家践行弟子,其余人等则收录为墨家普通弟子视其品行将来再行授名,仅有二十余人因品行不端彻底拒之门外,这比之之前墨家对人品的要求已然降低了无数倍,仅墨之侠者要求较为严格,然与历史上的墨家比要求也放松不少。
其次‘中州’大旱,春小麦颗粒无收,流民遍地,皇帝下旨免除‘中州’一半赋税,‘万毒宗’趁机潜至‘中州’煽动流民揭竿而起,从者六千余人。
再次,朝廷武备库莫名走水,炸伤三十余人,损失火器火药难记,同日发往‘北川’的一批大型火炮试射时炸了膛,当场炸死两名士兵。
朝廷自月初开始陆续解散教坊司,封禁各地妓院、赌坊,然而风尘女子没有其他生计数目又极为庞大,妓院封禁一时之间造成流萤遍地诈术暗娼横行,赌坊打手失了生意又多为贼为盗,各衙门反复镇压方才暂时消停,不过自‘泰丰’二十年后,青楼一时流行,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已到了遍地开花的地步。
以京城为例,似‘栖凤楼’这等姑娘超过百人的大青楼,大妓院就有几十家,中小青楼妓院更是数不胜数,于是流萤之祸数目的庞大远超朝廷的预料,一时根本无法根除,除却流萤之外,妓院中的龟公、打手之流更是找不到营生四处流窜作案,少有改邪归正者。
这番封禁欧阳中露的儿媳娄小楼可谓惨亏,自年初到五月她与欧阳檗背着欧阳中露暗中陆陆续续坑蒙拐骗了五百多名女子将妓院拓大了许多,结果许多女子尚未调教成型尚不能接客之际便遭到了查封,不但投入的钱财打了水漂,剩余的钱财一律充归国库,只五月二十三一日她便从京城赫赫有名的青楼第一鸨变成了一贫如洗洗了再洗的穷光蛋,这让她几乎发疯,欧阳檗祈求父亲帮忙,欧阳中露十分不满这个儿媳,得知结果后不但没有帮忙反而呵斥了欧阳檗一顿,欧阳檗苦求不下竟然与父亲翻脸,当夜欧阳檗和娄小楼乘着夜色掩护放火烧了朝廷查封了的所有妓院逃出京城不见踪影,邻里受大火牵连损失惨重,朝廷本可以借着查封妓院赌坊弄点军费,结果遇到这种事前功尽弃,皇帝震怒,下令‘金衣卫’逮捕娄小楼和欧阳檗两人,两人却早已逃出关外投奔‘天雄国’。
五月二十八,欧阳檗叛国的消息传到京城欧阳中露作为欧阳檗的父亲受到牵连,当‘金衣卫’的人找上门的时候欧阳中露没有反抗直接被逮捕下狱,两个时辰后,得知消息的老者赶到牢里打算劫狱,欧阳中露只摇了摇头没有离去,当天深夜,欧阳中露趁着牢里的犯人都睡了之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回想‘龙神’临走之时暗示他的宝贝儿子和娄小楼两人做事胆子太大,没有分寸,以及韩护卫悄悄告诉他最好软禁娄小楼和欧阳檗,否则容易招祸,他一时心软未将儿子限足,结果......。
欧阳中露将衣衫整理齐整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第二天当牢头打开监牢房门的时候才发现大名鼎鼎叱咤风云半辈子的欧阳中露竟然死了,他死的很离奇,周身上下没有半点破损,却是经脉尽断而死......。
六月初,‘雷神’生机几乎断绝,病死鬼全力为其续命,‘雷少’暂停墨家事宜火速回到天城。
‘秋池山’上的鱼塘依旧平静,平静的似乎脱离了尘世,天下间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梁榭半点不知,他只管每天练功,吃饭,看鱼塘,喂鱼,余事不问,老李头更是除了抽两袋旱烟之外别无爱好,哪里会打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何况此处虽不至于鸟不拉屎梁榭却也无法从拉屎的鸟的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六月十一,初伏第一天,梁榭行功完毕,太阳也只是刚刚升起不大一会儿,已经颇为夺目了,待吃过了早饭刺眼的阳光已晒得人皮肤热辣。
微风拂过水面几分凉爽的水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梁榭带好了笸箩又开始了他每天的喂鱼、巡视鱼塘之旅,这段时间随着他的身子恢复只需要歇三四歇便能将这个鱼塘的鱼喂上一遍了,所用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由以前的一个半时辰还多到现在的一个时辰零一刻钟可谓进步了不小,然而比起未受伤时的自己固然还是天差地远,便是普通壮年他也比不过,甚至老李头的气力也要比他长上许多。
喂完了鱼梁榭已感到了疲累,吃过了午饭老李头开始睡觉,梁榭也躺在床上休息,下午时分,柳十一来了,除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外还有梁榭补身子的药物,这段时间梁榭原本吃的药也已停了,经山上的郎中把脉看过之后重新开了一些补身子的药膳方子,梁榭本不好意思再占大师兄的便宜,终究没拗得过柳十一,于是柳十一隔段时间便会给梁榭送一些药膳来,老李头看着眼红,嘴里少不得嘟囔几句,柳十一看在眼里之后再来的时候便会顺道给老李头也带上一些药膳补补身子,于是老李头每次见到柳十一的时候满脸的皱纹都笑得挤到一块,将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全然遮盖住了。
柳十一是个勤快人,替梁榭和老李头带来药膳的时候也顺道帮着两人收拾收拾房间,搞的梁榭不得不改了乱放东西的习惯也开始每天清扫起屋子来了,老李头和梁榭刚好相反,自打他知道有人会帮着他收拾屋子起他便再也没扫过地,梁榭忍不住说了他两句,本以为他会稍微收敛一些,哪知老李头眼一瞪说道:“又不是你扫地,别人看我老头可怜,你管得着么?”梁榭顿时哑口无言。
天气越来越热,老李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等太阳升起来了,天气变热了就回来呼呼睡大觉,梁榭因要每天练功所以想改时间也无法更改,只好每天顶着烈日喂鱼。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去秋来,这段时间‘扬刀盟’发生了很多事,邵鸣谦重新选拔了一百多名少年开始训练新一批‘玄衣卫’,‘玄衣卫’分为两组,一组仍然由向铁衣带领,另一组则交由宁小虎带领,老虎通过了邵鸣谦和向铁衣的认可担任了‘玄衣卫’的统领,除了‘玄衣卫’之外,‘禄堂’也选出了新一任的堂主,堂主是一个为人正直做事死板的老头名叫杨骅,据说这老头只照规矩办事连邵鸣谦的面子都不给。
‘玄衣卫’和‘禄堂’有合适的人选担任堂主,各分堂和外敌的买卖复杂多变,人事几经变动后更是繁复的难以计算,别说是新选堂主就是邵鸣谦自己也是难以招架,每日里奔走于各地分堂带着‘禄堂’的人反复核对账目,反复与之前的客人们重新联系关系,敲定买卖,对于要继续做下去的买卖固然要按时交货,多数无法完成的买卖则该退钱的退钱,登门赔礼道歉更是难免,他与惊虹一战后本就留下了隐患与雷钧之战和关外中伏又令其伤势难以恢复加上连月来马不停蹄的奔走,他的身子已是一天不如一天,到七月十五那一天晚上终于撑不住晕倒了,这一病竟然病了半个多月,直到八月初才见好转,在这半个月中他依然不得不继续操心‘扬刀盟’的大小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