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经国听酆无常发了一通牢骚,才淡淡地说道:“这么说倒是本督对酆大人过于小气了?”
酆无常道:“谈不上,我又不是府督的奴才,府督用不着施舍,咱这人讲理,谁给银子替谁办事,给多少银子办多大的事,干净,痛快,童叟无欺。”
武经国淡淡一笑道:“本督银子不多,倒也不缺酆大人的花销,以后酆大人缺钱尽管找本督开口,不必在外面找什么油水。”
酆无常嘿嘿一笑道:“那就多谢府督了。”
武经国微微一笑道:“不知在酆大人心里杨泽丰杨侍卫值多少银子?”
酆无常道:“这个要看金二哥了,收了金主的银子回过头对付金主,这要是传扬出去以后谁还敢找我做买卖?”
“说得对。”武经国又是一笑,转头看向金铣,金铣道:“府督无须担心,十几岁的娃娃,天资再高功力终究有限。”
武经国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把个李师爷晾在当地,李师爷跪在地下不敢稍动。
“李先生,凭良心说,自从你跟了本督本督可曾亏待过你?”过了一会儿武经国这才问道。
李师爷心中一凛,忙道:“府督对学生恩重如山,学生万死不足以报府督知遇之恩,提携之德。”
“那么本督有一个问题先生能否如实回答?”武经国问道。
“府督请问,学生不敢欺瞒。”李师爷道。
武经国微微点头道:“前几年本督与‘古榆党’相争时处于劣势,权势不足,银两不足,计谋不足,人手不足,本督之所以能取胜先生功劳不小,请问最近这几个月先生的计划为什么总是出错?是小皇帝太过厉害还是先生退步了?”
李师爷身子一颤,偷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范老头心知马车这个栽赃武经国毕竟还是信了大半,所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而眼下这个问题很是要命,现在武经国对他的好感几乎为零,甚至可以说已是在忍受,武经国之所以还没有对他下手原因多种,其中一个便是目前武经国手下已经没有可用的师爷了,只能用他,但这并不代表武经国接下来不会对他下手,一旦武经国认为他李师爷没什么大用或者当真确信他是内奸的时候则会毫不留情。
李师爷心中念头电闪,脸上装出无比惭愧的神色口中回道:“禀府督,此前学生私心作祟为了让府督更加器重故而不敢有错,行事时而瞻前顾后时而急功近利,加之有些轻敌故错算数着,请府督责罚。”
他可不敢说敌人太过强大狡猾之类的以免武经国觉得他没用,他也不敢说自己忠心耿耿已经尽力了这样武经国既不会相信还会觉得留着他也没什么价值,当然他更不敢将真正的实情说出,那样恐怕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怎么死的问题了,所以他仔细衡量利弊之下觉得如此避重就轻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私心反倒更对武经国的脾性,而且他话说只说了一半,留了另外一半让武经国自己挖出来,以此转移刘千户反叛这等要命的事,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依然不相信刘千户背叛,但他信不信不重要,收过刘千户的钱是事实,武经国只要起疑,这个人基本就死定了,而他也受到极大的牵连。在有心人的运筹下武经国已一步一步开始对他起疑,而且这个手法剑走偏锋,十分阴损配合当下形势让他百口莫辩。
果然如李师爷所料武经国冷笑一声道:“到底是错算还是旁的原因你自己清楚,这两年敌人少了我们内部互相争权夺势这些本督都知道,本督不管你们谁去争,怎么争,也不管你们争些什么,本督只有一个要求,别坏了本督的大事,否则......”武经国顿了顿眼睛死死盯着李师爷,一字一顿接道:“本督叫你们全家活不成,死不掉。”
李师爷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得浑身一抖,忙叩头道:“学生不敢。”
“不敢?哼!”武经国冷哼了一声续道:“你不敢刘师爷怎么死的?你不敢本督几十位师爷都哪去了?你不敢京城八大门派都哪去了?你不敢元老是怎么死的?”
武经国一句句质问如同惊雷响在李师爷耳边,李师爷不由得浑身战栗,他知道这些事瞒不过武经国,却不曾想他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以往仗着他在武经国身边的重要性武经国并不会如此直接点明,也不会过多追究,然而如今接连出错的情况下却难说的很,不过他转念一想,武经国杀人向来不会说这么多,既然点明应该是要给他一个警告,如所料不错接下来武经国会狠狠责罚他一顿,然后将他家小接进府中,不管怎么说这一回了他大概是混过去了。
言念及此李师爷心下稍安,脸上却更加表现出羞愧的样子诚惶诚恐地磕了个响头说道:“学生知罪。”他不求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武经国不是心软的人,徐春之更不是,求饶只有让他死得更快,武经国认定的事,不管存不存在,他没有反驳的余地,认了还有一线希望,不认的结果只是让徐春之打到认了为止。
武经国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略有缓和,正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李师爷不愧是读书人,这避重就轻的本事果然十分了得,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厉害,府督这般有城府的人也被拿准了脉门,读书人果然了得。”说话的正是酆无常。
李师爷脸色大变,武经国刚才稍稍缓和的脸色再度变得阴沉了起来。李师爷正待辩解忽然他觉得脖子处的筋一下子抽住了,痉挛了起来,一阵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呼吸困难难以开口,只听酆无常又道:“若在平常一个人是忠是奸府督自然可以慢慢观察,但现在非常时期稍有差错便会改变战局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武经国再次点了点头看着李师爷,李师爷心知不好,却有口难言,武经国见他不说话,转向酆无常道:“酆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酆无常道:“嘿嘿,这还不简单?绿林中人在做大事前或是招收新入伙的人时有个规矩叫投名状,是明辨忠奸的好办法,府督大可在李师爷身上试一试,当然了也可以在我在大家身上都试一试,不过我这人从来不干损人不利己的事要损人必先利己府督想对付谁只要给银子就行。啊......对了,说起那投名状那年有一群人专门为此搞了一部......”
武经国对酆无常接下来的废话没有丝毫兴趣,打断道:“酆大人说说这个什么状具体怎么个做法?”
酆无常道:“简单,如果李师爷当真忠于府督‘八津渡’老虎和庄老三一行势必能与惊虹汇合大破‘扬刀盟’说不定老虎会拿回邵鸣谦的人头献给府督,反之‘扬刀盟’盟主邵鸣谦定然会提前收到消息,对老虎和庄老三提前下手,然后再守株待兔等候惊虹和十怪,一招各个击破便能将我们两拨绝顶高手全部拿下。所以李师爷是不是‘扬刀盟’的人就看此战结果,这邵鸣谦的人头便算是李师爷重新取得府督信任的投名状,李师爷你看如何?”
武经国又点了点头,看向李师爷,李师爷张了张嘴,就是不说话,武经国十分不悦,酆无常又向李师爷问道:“李师爷,你可同意?”
“你......”李师爷本打算辩解一番,只说出个你字来却接不下去了。
“李师爷?睡着了?”酆无常带着打趣的声音又问道。
“好......”隔了这一会儿,他渐渐缓和了过来,却知已错过了最佳辩解时间,应不应承已由不得他了,当即忍气吞声应了。老虎和庄则敬武功俱高,就算与‘扬刀盟’的人正面遇到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算来算去这一次怎么说也有七成以上成功几率,倒是这个酆无常不除终究是个麻烦,现在他在武经国面前已隐隐然变成了红人,自己再出错两次就此被他取而代之也说不定......
李师爷正在想着,忽然厅外脚步声响,三条影子出现在厅外。
“启禀府督,‘听雨读剑楼’和‘八津渡’都传来了消息。”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在这半夜里这个声音听起来格外渗人。
“进来回话。”武经国道。
“是。”门一开三名‘内督府’的高手一齐跪倒。“属下参见府督。”
“说吧,是什么消息?”武经国问道。
“启禀府督,‘听雨读剑楼’副楼主到了。”左边一人道。
武经国一喜,李师爷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百忍精堂’和‘听雨读剑楼’这两大杀手组织一起来了就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虽然一个副楼主似乎有些不够分量,但来了总归是好的。
“不过......”就在武经国和李师爷正高兴的时候左边那名‘内督府’高手忽然打断道。
武经国脸色一沉,问道:“不过什么?”
那侍卫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雨读剑楼’的副楼主刚才将我们的银票退了回来,好像说‘扬刀盟’出手更加大方......”
武经国脸色铁青,转头盯着李师爷和蒙面黑衣人冷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的目标是收买‘百忍精堂’吗?”
“是,学生......许是收买‘百忍精堂’不着他们改变了主意。”李师爷硬着头皮道。
武经国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他转头向三人又问道:“‘八津渡’那边有什么消息?”
“回府督,虎帅和庄大人......”中间一人话说一半结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