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走进厅来,周泓在老者双腿膝弯各踢了一脚,老者站立不住噗通跪下,武经国尚未说话,酆无常打量了几眼嘿嘿一笑道:“老头,你这是发了哪门子的豪财,买这么贵的皮袄和靴子?”酆无常这一问话李师爷立刻猜想必然是他故意陷害所为,心中升起阵阵恨意。
老者吓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酆无常一说话李师爷便觉得不妙,他回头看了老者一眼心头更是一惊,果然,武经国开口问道:“下跪者什么人?”
“回大......大人,老.....老汉我.......我叫范山,.......是......是......是个赶......赶车的,呼呼呼呼......”老者哆嗦着回了几句话,已累得呼呼直喘,他这一喘,不仅眼窝看起来更加塌陷了,连眼神竟然也有些涣散。
武经国又问道:“范山,看你的模样你是患病了吗?”
“回......回大人,......是......”老汉道。
武经国又问:“什么病?”
“回......回大人......,不.......不知道。”老汉又回答道。
武经国点了点头,扭头对李师爷道:“李先生,你是读书人,懂得事多,本督很想知道一个没钱看病的臭赶车的买得起这身行头吗?”
李师爷听至此处已知武经国要说什么,当即叩头一脸严肃回道:“回府督,买不起。他的病年深日久,早已耽误了治愈良机,而这套皮袄靴子崭新如初,看起来似乎是范老头最近发了横财买的。”
武经国道:“难道不是么?”
李师爷道:“表面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府督请想,一个被病痛折磨了许久的人,陡然有了钱第一时间是会去看郎中还是买行头?”
武经国皱了皱眉,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认可李师爷的说法,酆无常看着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不见得,病情耽误了那么多年也不在这一两天,但时值寒冬雇主又要远行催的紧,先买皮袄御寒很正常。”
李师爷见酆无常答话,恨意更盛,冷笑道:“酆大人当真会强词夺理,范老头奄奄一息就要毙命不先去看郎中,反而先买棉衣御寒,酆大人不觉得可笑么?”
酆无常打了个哈欠问道:“可笑什么?”
李师爷道:“在下就算要逃跑也会找一个身强体壮的车夫,又怎会找一个随时要倒毙的病秧子赶车,这岂不误事?显然是有人花钱雇来,故意陷害在下的手段而已,在下若要偷跑这乃是掉脑袋的事车夫难免不会受到牵连,常人无论给多少银子都未必敢接手,所以有人便找个患了绝症必死无疑的人给其家人一笔银子栽赃嫁祸给在下,酆大人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酆无常被问的一慌,讪笑道:“李师爷在说什么,可叫人有些糊涂了?”
李师爷将酆无常的表情看在眼里,缓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盯着酆无常的眼睛道:“糊涂?酆大人何等精明的人怎会糊涂?”
酆无常眼神游移道:“李师爷说笑了,您是府督身边的红人,哪个敢陷害你?”
李师爷再走近几步道:“当然有人,而且就在大厅之上。”
酆无常身子向后撤了半尺,略有些畏缩,惶急问道:“是.......是谁......?”
李师爷再近一步身子前探,脸几乎贴着酆无常的脸,眼神自上而下与酆无常直勾勾对视着,狠狠地道:“就是你!”
酆无常双手托着椅子扶手慌忙再撤半尺,眼神中已露出畏惧之色,眼球滴溜溜转个不停在大厅之上扫过众人一眼,又不经意间落在了厅门口,大有夺路而逃的意思。他眼神漂移,口中却兀自强辩道:“李师爷说笑了,凭李师爷的能力我怎能嫁祸得了?说出来府督也不会相信。”
酆无常身子撤后了半尺李师爷跟上半尺咄咄逼人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他这话似是说给酆无常听又似乎说给武经国听。
李师爷盯着酆无常斩钉截铁道:“前些天,你利用我计谋出错,趁机找人替我全家人办了路引意图让府督误会我要逃离京城,幸好府督未曾相信,你一计不成再生二计,又利用这次白天一战失利陷害于我,雇了这病死鬼的马车停在我家后门,欲枉我逃走,你怕旁人发现不了你的伎俩又故意让范老头买了这身不相衬的行头来引起旁人主意,你如此处心积虑害我到底是何居心?”
“你怎么知道马车是停在你家后门?”酆无常笑问道,李师爷一凛,酆无常内力运处双目之中陡然精光大盛,骇得李师爷蹬蹬噔倒退三步,酆无常足下一动紧跟上来盯着李师爷不放。
李师爷极力平复心神,顿了顿道:“正面临着街,人多眼杂你要陷害我自然不会蠢到将马车停在正门。”
“是么?”酆无常笑了笑道:“若真是这样那你慌什么?又为何没有立刻回答?”
李师爷正要答话,酆无常又逼近半尺,眼睛盯着李师爷道:“姬燃风,韩映月何等本事?再加上刘千户和二三百帮手偷袭区区‘扬刀盟’四五十名‘玄衣卫’,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按理说早该得胜回府,怎么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知道我与姬韩二人有仇,他两人若是失手,第一个受怀疑的便是我,这中间难道没有人暗中操控么?”
李师爷道:“你放任墨幽帆和‘扬刀盟’余孽逃走却反过头来怪我?众所周知,你酆大人出手从不走空,面对所向无敌的不留和尚犹能得手,区区一个说书的老头怎么就将酆大人吓了回来?”
酆无常冷笑道:“说你无知都是客气的,那老头是‘龙神’的师父你让我们跟他贸然动手是想让府督计划提前告破?再说就算放走了墨幽帆等人,他们又是如何出的城?你李师爷作为把控全局的人又在‘扬刀盟’众人中安插了眼线,居然对此毫不知情,本大人是否该认为你在‘扬刀盟’安插眼线不过是个幌子,你才是‘扬刀盟’安插在府督身边的眼线?”
李师爷恨声道:“酆大人,在下不像你不是左右逢源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在下若是‘扬刀盟’的人又岂会帮着府督运筹至今?反倒是你,为府督又立了多少功劳?”
酆无常道:“啧啧啧,李师爷当真是不打自招,你我皆知‘扬刀盟’力挺当今皇上,而今上登基后府督几次欲取而代之你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之人,为此元老更搭上了性命,如今府督由主动变为被动貌似你才是罪魁祸首,我倒想知道,作为府督手下第一谋士,你坑杀排挤其他师爷,借他人之手又害死元老这一切作何解释?”
李师爷道:“酆大人安插杨泽丰这种不名底细的人加入‘龙禁卫’又作何解释?”
武经国静静坐着一言不发,看两人争吵,正在此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跑来向武经国和李师爷各施了一礼,躬身道:“报,府督,李师爷,刘千户回来了。”
“请。”武经国面无表情,说了一个字,侍卫转身出去,时间不大,带了刘千户走进厅来,刘千户躬身拜倒,向武经国叩头,道:“属下刘田拜见府督。”
“起来吧。”刘千户起身。
“请坐。”刘千户在右侧找了把椅子坐下,下人见他灰头土脸赶紧为其端上茶水。
刘千户喝了口茶,吃了两块点心武经国才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其他人呢?”
刘千户赶忙将手里的茶水放下,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回道:“回府督,其他人均已被俘。”
听到其他人被俘,赵硎心头焦急顾不得失礼霍然站起,问道:“家师和师母呢?”
刘千户愣了一下才想起姬燃风是赵硎的师父,当即回道:“姬老和姬夫人在也被俘了。”
“不可能!”赵硎一脸愤然道。
“是真的,墨幽帆带的人好像叫什么‘黑黄十二道’很是厉害,动手时姬老不知怎么突然吐血,姬夫人一个人敌不过他们导致大败。”刘千户道。
赵硎握紧拳头慢慢坐下,他听过‘黑黄十二道’的名头,甚至在白天也见过这十二个人,尽管他并不认识,但他知道这十二个人极其麻烦,倒不是他们武功在墨幽帆之上,而是他们人多,如果单打独斗他不惧十二人中任何一人,甚至以一敌二他也有必胜的把握,然而这十二人配合默契,联起手来恐怕不在‘金衣卫’天罡刀之下,若非绝对实力压制极难对付,可恨的是这十二人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一流高手,彼此配合之下更是实力倍增,想以绝对实力差距,用强力或者极速瞬间击杀一人谈何容易?
赵硎虽然狂妄却也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四个加在一起上也未必能做得到,若以‘龙禁卫’中来说酆无常这个层次的高手一人独斗十二人也是有败无胜,当然赵硎知道真正打起来很难说,酆无常的战绩太好,总喜欢以弱胜强,迄今为止酆只败过两次,一次是在‘钧天九鼎’那时候的酆无常武功太差,谈不上什么实力,还有一次便是上次和不留交手的那一次,然而那一次严格来说也算不上酆无常失败,相反的战局中途被打断,而且酆无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硎衡量彼此的实力心中打定了主意,如今老虎和庄则敬不在老妖重伤,在场的高手不多,‘不死邪尊’不会将他看在眼里,‘四耳老人’个‘黑蚁’没有武经国命令不会轻易离开,为今之计他只有请金铣和酆无常同他一起去救师父,有这两人在,他胜算会提高不少,当然若是‘金衣卫’再能派几个高手同往就万无一失了......
看到赵硎有些失态武经国脸现不悦之色,旋即归于平静,他看着刘千户问道:“他们都被俘你是怎么跑回来的?”
刘千户回道:“属下是被人释放回来的。”
武经国又问:“谁放的你?”
刘千户回道:“是府督安插在‘扬刀盟’的内线放的属下,属下听他们叫他梁执事。”
武经国目光在蒙面黑衣人身上一扫,蒙面人会意,起身抱拳道:“禀府督,是梁榭放的他。”
“梁榭?就那个刺杀本督的人?”武经国问道。
“正是。”蒙面人道。
“他与本督势不两立,又是邵鸣谦的师弟么,怎会放过你?”武经国这句话却是向刘千户问的。
刘千户一惊,忙起身道:“回府督,他自称是府督的人,还说咱们当中有‘扬刀盟’的内奸。”
武经国略一思索,问道:“他说的内奸是谁?”
刘千户看了一眼酆无常,道:“他怀疑是酆无常酆大人。”
李师爷一听顿时面露得色,酆无常不以为然道:“厉害厉害,这么看来李师爷不止在‘扬刀盟’安插了内线,更连其首脑人物也策反了,那这仗还需要打么?我们已经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