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种人,你在没有见过的时候绝对不相信其存在,但当你看到他(她)第一眼的时候你就认出了他(她),断定是他(她),他(她)就是这种人。
一个不知是男不知是女,不知是老不知是少,不知是人不知是鬼的人;一个妖艳而惊怵,魅惑而恐怖,纤弱而强大的人;他(她)很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胆战心惊,美得荡人心魄,却并不漂亮;他(她)很静,静的不出一语,静的古井不波,静的无物萦怀,但他(她)无处不言。
暗夜中一人,一伞,静立,伫立,矗立。
岳函看到他(她)的那一刻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链子枪在他(她)食中二指间随意一夹动弹不了分毫。刘还谨看出岳函受制长刀一挥砍向岳函,他(她)面容不变,也没有说话,只是将食中二指一松,岳函链子枪回到手中,双手持铁链架住长刀,手腕一抖枪头向刘还谨咬去,刘还谨赶忙跃开,他知道惹了他(她)不高兴了,当即退下不敢造次。
甲方箬得救,兵綦印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当即上前一步,双手(好吧,不抱拳也行),诚诚恳恳地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他(她)不回头,不说话,仿佛这事跟他(她)没有半点关系,兵綦印心有疑惑还以为他(她)今日不来了呢,却不知他(她)还是来了,至于为何此时方来,却不敢问,问了他(她)也不会回答。比起‘不死邪尊’他(她)的脾气好不到哪去,看起来他(她)甚至更像鬼,但兵綦印对他(她)却是出自内心尊重,或许只因为他(她)更有人情味,不近人情的人情味。
‘凌风三剑客’各自上前几步,与岳函并排而立。
他(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并不着急动手,岳函收敛一下心神,故作轻松,笑了笑道:“牛鼻子,看来今天的酒是喝不上了。”
凌松笑道:“何止是今天,以后也不用喝喽。”
岳函笑道:“明知道我外号叫‘月下寒光’,无算这小王八蛋不抓紧时间动手,非要拖得天阴了才甘心,真他奶奶流年不利。”
三已阙道:“这个借口找的好,不过你是有了说辞我们怎么办?”
岳函骂道:“呸,你们是牛鼻子,出门不看黄历死了怨谁?”
风恶回道:“嗯,有道理,今天是丁卯年,庚戌月,乙酉日,二十八宿是.....”他一本正经掐指算了半天,突然右手手背在左手手心狠狠砸了几下道:“难怪,难怪,今日二十八宿是鬼,有道是‘鬼宿值日不非轻,一切所求事有惊,买卖求财都不利,家门灾祸散零丁。’倒霉,倒霉,难怪出门碰到鬼。”
凌松指了指他(她)问道:“同样的一天,我们碰到鬼,他(她)碰到的是我们,这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风恶回假装思忖了半天,道:“他(她)把我们杀了我们也变成了鬼,那他(她)碰到我们也就是碰到了鬼,没问题啊。”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重重点了几个头道:“嗯,有道理,有道理。”
岳函道:“要么你们先撤,我顶一会儿?”
三人头摇的跟拨浪鼓相似,一齐道:“不行不行不行,这么好的日子哪能让你一个人占了。”
四人相顾大笑。
“哼,有病!”兵綦印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四人一眼道。
四人不理他自顾大笑,笑了半天四人也觉得无趣,停了下来,岳函冲着甲方箬道:“大美女,爷今日恐怕不能叫你陪酒了,有机会再点你,给爷笑一个算是道别如何?”
甲方箬方才动手伤上加伤,脸色不比他(她)好上多少,听着岳函的话也不以为忤,竟然强打精神勉力抛了个媚眼又笑了一笑。
“好嘞!”岳函十分满意,回过头来冲着他(她)道:“在我们四人临死前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刘还谨道:“死就死了,提什么要求,难道你要求放过你别人也要答应么?”他这话是给他(她)提个醒,勿要上当,哪知他(她)全然不领情,竟然点了点头。
岳函更为高兴,颇为好奇地道:“听江湖道上的朋友说你从不跟人说话,也没有人见到你和人说过话,今天在临死前你能不能跟我们说句话?”
“好!”他(她)开了口,然后又陷入沉默。
虽只一个字,岳函已经十分满意。
“来吧。”链子枪一抖,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千千万万条蛇千千万万条信一起攻出,‘凌风三剑客’三柄剑配合岳函一起出手,四个人都以速度招式见长拼了老命条条蛇影霍霍剑光,风雨不透。一只手推、弹、挡、格、拿、拂、扫、点、叩、抓任意挥洒,没有半分慌乱,没有一丝紧迫,他(她)一只手的速度竟然快到这种地步......。
“老不正经,死也死的不正经。”甲方箬低声啐骂了岳函一句,声音低的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破旧的城门下一顶红伞飘出,伞下一人红衣如血面无表情,举步抬足之间已消失在原地。城门门洞内,四个人四具尸体倒在地下,四人面上带着笑容,安详而开心,其中一人神态轻佻,仿佛在说:“喂,美女,要不要过来陪爷喝杯酒?”
城中。
衡无算越战越是辛苦,内伤越来越是沉重,他身边的‘玄衣卫’所剩已不到十人,反观‘不死邪尊’气势只增不减,式式分金,拳拳裂石,每一招打出都带着空气炸裂之声,强如‘玄衣卫’竟无一合之将,韧如刀枪不入的玄衣亦不能挡其威猛。衡无算仗着‘玄衣卫’拼死相护将‘玄默刀’的优势发挥出来,勉强掌握节奏,当即全力防守不敢轻易进攻,只求拖得一刻是一刻,他是‘扬刀盟’除却邵鸣谦之外最重要的人,只要他不死‘不死邪尊’永远不会放弃他去追击其他人。
一柄黑漆漆的刀,一帮视死如归的人,一套顺势破势的刀法,死死缠住当今天下六大高手之四的‘不死邪尊’。
“‘破金门’”。‘不死邪尊’气势攀升,一拳出气势磅礴而恐怖穿山透甲直捣黄龙,衡无算不去硬接,强敛几乎收压不住的刀气内息顺着‘不死邪尊’的气势努力让后一大步,‘不死邪尊’一拳堪堪打空,腋下空门尽漏。
换做旁人招式中出现空门,下一招必然要再跟上一步以更强的招更长的拳弥补,而在刚刚强势一招击空的情况下此时必然会气势稍措甚至有换气的空当,哪怕是绝顶高手也不免露出一瞬间的脆弱,而这一瞬间的机会足以衡无算要了他的命,这便是衡无算‘玄默刀’的厉害,在简陋、平凡、千篇一律之中乍起一丝变化,就像是一个从不轻易说话的人,只要他张口必是事情之关键,而‘玄默刀’中这一丝的变化便是那关键之言便是那要命之变。
衡无算的刀招招不变招招可能变化,衡无算的退步步平凡步步皆是陷阱,无论怎样的高手若想胜他难免进攻,若要进攻却又不得不面对陷阱,最可怕的是一般的陷阱你看到了就不会踩下去,而衡无算的陷阱却像是沼泽,当你左腿深陷其中时,哪怕你明知道后果也会毫无办法心甘情愿地将右腿踩入其中以拔出左腿,然而右腿却陷得更深,这时你只有再将左腿踏入其中以拔出右腿,循环往复直到全身陷入沼泽不能自拔而止。不同的是陷入沼泽的人只要不踏入右腿起码被吞噬的速度会慢上一些,而衡无算的陷阱,如果不跟着踏入右腿只会立刻毙命。
可惜‘不死邪尊’不是一般人,他有铁甲护身,他有‘不死邪功’护体,他有双息之气轮替交换永远不累,他从不精炼招式,他只会用简单、粗暴直接的招式对敌,招式有破绽如何,露出空门又如何?是陷阱我踏平陷阱,是沼泽我烘干沼泽,他甚至不管敌人有多少,也不管敌人有没有援兵,反正来多少都一样,只要不是他那一级别的,来一个杀一个他也懒得观察。
衡无算看着陷阱中的人就如同蜘蛛看到蛛网上沾着的不是虫豸不是小鸟而是一只鹰,衡无算没有办法,这个食物他吃不下。他只有退,只有拖,同样的步子,同样的方法,以往他可以拖垮敌人,今日他拖垮的只能是自己,陷阱依旧布下,他的刀能破得了‘不死邪尊’的势,却伤不了他的人,破势可以让敌人招式中的威力减弱,不那么快,不那么连贯,在以往这点优势很有用,很可能会扭转乾坤,现在只不过是比硬拼好上一些,可以比硬拼多拖一些时间。
衡无算功力很深,刀法很强,战术很好,可在‘不死邪尊’看来,这些东西都没用,对他丝毫构不成威胁,一个衡无算不行,两个同样也白搭,三个衡无算也不过是多撑些时候罢了,要累死也是三个衡无算先累死。别人力求招数如何精湛,力求战术如何巧妙,‘不死邪尊’从来不重视战术,不重视战术不见得便是没有脑子,恰恰相反他很有头脑,他对战术嗤之以鼻是因为他有比战术更好的东西——战略。
当他第一次战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战术再好也终究有用不到的地方,招式再妙也终究有发挥不好的时候,只有在自身上练的毫无破绽的时候才是一劳永逸才是真正的实力,而招式在他来说只不过是将力量更好的打出去,更好的破坏而已,哪用得着管什么破绽。
所以他拟定长远战略,费尽半生根据自己特殊的体质创出‘双息不死功’,这样他犹嫌不足,又打了铁甲,又将铁甲和内力结合,至此周身上下胜似铜浇更过铁铸,使别人只能困战不能杀他,只能拖延不能拖垮他。他对自己的武功和创意很满意,于是他更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若非他生性怕死不敢轻试或许连‘雷神’、‘龙神’也不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自己对上雷龙二人会死,但也不敢厚着脸皮说他能比肩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