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刀盟’总舵,邵鸣谦、陆朝华、衡无算三人围坐一桌。
“死去兄弟的家属都安抚好了没有?”邵鸣谦问道。
“盟主放心,都已安排妥当,损失也都清点完毕,与之前预计并无出入。”
“嗯,好。无算,今日中卿他们可有什么消息传回?”
衡无算道:“昨日又有五十多名山贼劫夺我们的商队,商队中有三名‘玄衣卫’暗中护送,山贼未能得逞,这一战活捉六名山贼。”
“如何处置了?”
“送交给了当地衙门,衙门以山贼是‘燹州’流窜而来故解往‘燹州’,我们的人未能参与指认,如所料不错此刻这些山贼应已‘逃脱’。”
“这事中卿他们三人怎么说?”
衡无算道:“三位堂主俱已向当地衙门报了案,衙门接下了却都毫无动作,偏袒之意甚为明显。这些山贼都是最近才突然出现的,且人数众多,武功高强,专挑我们的商队、店铺、堂口下手,其身份不言而喻。”
陆朝华道:“猜到他们身份不难,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随时可以对我们动手,我们很难防备,加上衙门有意偏袒我们似乎占不了便宜。”
邵鸣谦点了点头道:“嗯,我们无论捉了多少山贼衙门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山贼逃脱也好,解往他处也好便可尽数释放,这是他们早给我们出好的难题。不过有法必有破,此法未必天衣无缝。”
陆朝华道:“帮主是说我们也假扮山贼向四大帮派下手?”
衡无算道:“不可,我们知道是中州四大帮派下的手,但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衙门有意偏袒此刻早已盯死了我们的举动,我帮中弟子都是入籍在册的,无凭无据主动挑起战事更给了衙门出兵围剿的口实。”
陆朝华道:“上次与衙门开了战不也没事么?为何现在对付几个帮派畏首畏尾的?”
邵鸣谦道:“情况不同,上次收留不留大师他们已与衙门对立,只好强词夺理以武示威。后来皇上亲笔题字,相当于做了保人,我们若平白无故再起事端朝中大臣必会逼皇上派兵围剿,这恐怕是武经国最想看到的局面。”
陆朝华道:“武经国操纵着朝中多数大臣,这的确棘手。”
邵鸣谦道:“所以,我们的反击只能在朝廷律法约束之内才成,这无疑又多了几分难度。”
衡无算道:“好在我朝律法还算公正。”
邵鸣谦道:“可惜执行律法的人不够公正,《刑律》所载‘凡强盗已行而不得财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得财者、不分首从、皆斩。’,按照《刑律》单以劫夺商队财物之罪这些山贼便该斩首了。”
衡无算道:“是啊,当年中州四大帮派挑事与我帮争战,衙门出面调解两下里都未追究已算拉了偏架,现今我们情况更加不利,衙门双重标准的运作之下四大帮派的人随时可以向我们动手,我们却只有挨打的份,长久下去帮里的弟兄必生事端。”
邵鸣谦点了点头,陆朝华道:“不仅是生不生事端的问题,这两年生意本就不太好做,这一闹帮里不但没了进项,而且更要承担各种财货损失和帮众抚慰的费用,这钱花不起啊。”
邵鸣谦又点了点头,向两人问道:“二位可有什么好法子?”
衡无算道:“先前与几位执事商议过,暂时有三个法子可以一试。第一、我们虽不能主动对四大帮派的人下手,不过却可以派出商队诱敌来抢,到时候为护财物击杀山匪勿论;......”
邵鸣谦道:“嗯,此法可行,不过需要提防衙门暗手。”
衡无算道:“嗯,商队会暗中邀请有名望的员外乡绅同往,有他们作证,衙门不会为几个江湖人公然搞鬼,那等同拿自己的乌纱帽赌博。”
邵鸣谦道:“如此甚好。”
衡无算接着道:“第二、我们的人不能假扮山贼,不是我们帮的人却不妨事。”
邵鸣谦点头道:“嗯,我们在‘唐州’‘东西尧城’和‘危州’‘大龙城’招揽的朋友也该派上用场了。”
衡无算道:“正是。”
邵鸣谦又问道:“第三个法子是什么?”
衡无算道:“四大帮派敌对势力不少我们或可与其他帮派结盟。”
邵鸣谦点了点头道:“结盟之事可叫宗老、谭老他们去,无算,你派人暗中监视四大帮派的动向,有消息通知中卿他们便于设伏。”
“好。”衡无算答应。
邵鸣谦又向陆朝华问道:“朝华,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陆朝华道:“四大帮派卖的东西真中掺假以次充好者较多,其中‘显威帮’缺斤少两,在米中掺沙土,以猪羊肉充牛肉赚取差额都为常用手法,更甚者食用之物以石灰调少量毒粉保鲜;‘元戎帮’绸缎、布匹生意尺寸短缺,丝中掺麻,漂洗之后仍留酸性,穿着在身易腐蚀肌肤;‘风火门’以料器充玉;‘兵甲帮’瓷器生意以私窑充官窑,古董生意更善于做旧。四帮所为,行会拿了好处视而不见,百姓敢怒不敢言。”
邵鸣谦点点头道:“嗯,四帮每隔一两年便将其下门店换一个名字,百姓便会再次上当,这种做法衙门和行会若是不管百姓很难不吃亏。”
陆朝华道:“是啊,百姓吃了亏多数选择忍气吞声而不是告状,究其原因无外乎所买货物不多,请不起讼师或是担心告不赢。”
“所以,朝华你的意思是......?”
“我们帮他们诉讼,讼师我们出银子请,胜了好处归他们即便告输了他们也不吃亏,而且这状要一个人一个人去告,天天如此永不止歇,让衙门疲于应付无暇他顾,让四大帮派操纵下的买卖臭名远扬无人光顾。”
“嗯,合乎法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百姓诉讼日增衙门各处大人面临官员考评也不敢过于偏袒。算一算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多少人,若是可行便立刻着手。”
“是。”
“秋收已毕,又到了交税的时候,今年‘中州’的收成比去年如何,小麦、玉米价格如何?朝华,你可有记录?”
陆朝华道:“今年雨水少,一年下来只下了数得见的几场雨,每亩地的收成比去年又差了将近两成,整个‘中州’算下来粮食大概也缩减了两成左右,玉米价格较去年这个时候贵了将近一成,小麦的价格比前两个月低了一成以上,比去年这个时候尚便宜了半成左右。”
邵鸣谦又问道:“各大粮商大约有多少已开始动手收秋收的粮食?”
衡无算道:“三位堂主回报,各大粮商只有不到十家在收粮,而且全是收小麦的无一家收玉米,中小一些的粮商只有不足两成的人开始行动,在‘显威帮’的联合下多数粮商不但未收,更降低一成价格大肆出卖手中粮食。”
“朝华,与去年这个时候比情况如何?”
陆朝华道:“去年这个时候约有三成以上粮商已在收粮,各大粮商手法不变,先不收粮反而联合降价卖粮,造成粮食降价的假象,农户本不善于做买卖又都是小本生意除了卖给粮商之外粮食没有其他办法出手,米价也任凭粮商所定,毫无还价余地,粮商一旦不愿收粮农户便不得不降价贱卖,这时粮商不但不收依旧再度降价卖出一小部分的粮食,多数农户惶急便会随之再度降价,这时粮商依旧不为所动,直到朝廷税款催征紧迫时再压低价格收粮,狠赚一笔。
大一些的粮商与衙门勾结,粮商打压粮价,衙门配合加催税款,回头粮商再给衙门官员好处,年年如此,以朝廷征税若是农户余粮能以市价出售一般年景交税之后自足无虞,丰年更盈余良多,只要不是大灾之年都不会影响生计,但粮商一边收购时打压粮价,一边又在出卖时倍加,遇到灾年此况愈烈,近三十年来米商与衙门联合最密的一年硬是活生生将粮价压低了四成之多,结果朝廷税收越来越难,国库越来越空,粮商与地方衙门越来越富。预计再过一个月小麦的价格差不多将会是今年最低,到时候粮商便会大肆收粮,以现在的情形看今年农户出手的粮价可能尚要低于去年的价格,可今年年景不及去年,这些粮食到了他们手上市价必然要高于去年至少两成。”
衡无算道:“我们常价收常价卖,利不足两成,他们倒赚的轻松。”
邵鸣谦笑道:“帮里一些出钱的老人早已眼红别人眼红得很了,年年埋怨我们收粮价格高,已有不少人退出,今年的情况若再被他们知道少不了又是麻烦。”
衡无算道:“粮食买卖只是口碑,我们也不以这个赚钱,再说每年向农户要的那些多余的麦秸,玉米秸秆不在少数,这些东西他们用不完除了生火再无用处,对我们来说可是无本万利的好东西。”
邵鸣谦笑道:“这些东西麻烦费事别人自是瞧不上眼,算了,今年咱们也在粮食上好好赚上一笔。”
陆朝华道:“我们也要打压价格?”
邵鸣谦摇头道:“不,原价购买。”
陆朝华疑惑不解,邵鸣谦道:“今年各州除了‘古梦州’及其周边之外,年景好似都不及去年,粮食必定短缺,深冬初春时分或成最贵时节,我们可多囤一些备着。朝华,接下来的事需要你去做。”
陆朝华道:“盟主请吩咐。”
邵鸣谦道:“第一、除了中州之外打听各处粮食价格看何处较为便宜,只问大米、糜子、小麦、玉米等能存放得住的又可做主食的粮食;第二、清点我们的现银,召集有来往的掌柜、员外、以及帮众,有愿出钱的一律借贷或是入伙,入伙者变卖分成,借贷者你看着商议,其息以坐地抽一为上限;第三、将所有银票全数兑换成黄金、现银和通宝。第四、由我亲自去一趟‘大隅天城’、‘六龙帮’和‘钧天九鼎’,借贷现银,能借多少借多少。第五、无算传书给三位堂主,从即日暂缓其他生意,只从事粮食生意,手中货物降价一成变现。”
“盟主这是要做什么?”
“粮食是天下的命脉,既是九州八旱便该拿住这个命脉,至少在‘中州’我们在粮食上要占据绝对地位。‘中州’四大帮财力以‘显威帮’为首,恰好‘显威帮’就是做粮食生意的。”
陆朝华道:“原来盟主是要挤兑死‘显威帮’?”
邵鸣谦道:“‘显威帮’既然敢带头低价卖米今年便让他们高价收买好了,今年‘中州’的粮食卖多少钱要我们说了算。”
陆朝华道:“可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大隅天城’与我们关系不好,‘六龙帮’和‘钧天九鼎’又全无交情,未必能借贷得着。”
邵鸣谦道:“无需三家都给借贷,有一家同意已经足以在‘中州’玩的风生水起了,只要有好处三家谈成一家不算太难。我们占了大头,剩下小部分买卖任由四帮他们去争,粮价必然会暴涨,到时候我们出手低价卖粮看他‘显威帮’如何应对。”
陆朝华又问道:“我们收那么多粮,以后如何处理?”
邵鸣谦道:“放心,自有办法,明年年头再好也是四五月份的事了,这段时间便能卖掉不少,若是年景不好我们手中的粮食更是奇货可居。当下最要紧的是要在‘显威帮’等粮商收粮之前我们提前动手,时间略显紧迫了些。”
“我这好办,倒是帮主的时间比较紧。”
“无妨,不用一起备齐,前期的银子够就好。”
“是,如此大规模的收粮价自然越低越好,目前粮价偏高我们正在收粮的活儿要不要停一段时间?”
“不用,一切照常,以免被人瞧出端倪。”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