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栖凤楼。
今天议事已毕,鲁平一却未离去。
“你还是不打算收手?”
“先等等看。”
“‘中州侯’攻打‘扬刀盟’失利,三天前已败走,一位四品将军,两位五品将军被活捉,据说今日朝堂上有两位言官弹劾‘中州侯’高括,说是私自调兵,不遵法度,无端扰民,以致激起民变。”
“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
“‘扬刀盟’素来安生,纵使与官府有些误会,也不至于当真动手,新皇继位他如此大胆擒拿朝廷命官究竟是想搅『乱』这局棋给武经国添『乱』还是在向新皇示威,想让皇帝下旨诏安谋些好处,甚至入驻军界?”
“‘扬刀盟’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据说围山数日自始至终没见过紫蝴蝶的影子,这也与我们无关?”
“你想说什么?”
“‘扬刀盟’一反常态的有了动作,不仅对朝廷命官出手,更收纳了前期逃亡的逆党,‘六龙帮’一反常态的安静,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眼下局势越来越复杂,天下四大帮派我们不能同时惹上两个,即便是武经国也绝不想这么做。”
卫辞筠幽幽一叹,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我们此时退出势必会遭到武经国报复。”
“嗯,成也萧何败萧何,我们因他而兴,更须防因其而败。不过你若想退......”
“嗯,你留心就好。”鲁平一还想再说,卫辞筠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小娄呢?这些天不该问的没有再问吧?”
“没有,我倒是很好奇,龙神之子,‘隐龙堂’这些连武经国都知之不详的事你怎么知道?”卫辞筠盯着鲁平一道。
“听一个朋友说起的。”
卫辞筠嫣然一笑,道:“信得过我么?”
鲁平一点了点头道:“是‘九源铁匠铺’的常老九,他先前在‘大隅天城’天宗的‘布衣卫’任职,‘大隅天城’曾与‘六龙帮’为敌,一次战役,眼见大获全胜之下被突然杀出的‘隐龙堂’扭转了战局,这才知道‘六龙帮’尚有此等暗手,而这‘隐龙堂’的人有可能是身边的贩夫走卒中的任何一人,他们人数不多,身份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强悍!任意一人拿到江湖上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江湖上只道‘六龙帮’的六条龙是指‘五大龙王’和‘龙神’本尊,其实‘六龙帮’有‘六大龙王’,而最厉害的就是‘隐龙堂’的堂主‘老龙王’。‘隐龙王’又称‘老龙王’,是‘龙神’的师父,实力虽不及‘龙神’却远在其他龙王之上,他若是愿意,天下六大高手里必有一席之地。”
“常老九是‘大隅天城’的人?”
“是。‘布衣卫’执首座下两大统领之一,布上卫就是他。”
“他怎会和你说这些?”
“他算是我半个师父。我们两家原本是邻居,他在天城时很少回来,后来娶了妻,生了子,我会些武功,代为保护照顾,他休暇归来便指点我几招。他也就大我十多岁岁,可如今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原来你还有这层关系,‘龙神’之子也是他告诉你的?”
“‘龙神’无子以‘雷神’子为子。‘雷神’以子为质与‘龙神’和谈,‘龙神’却甚是喜欢这孩子,于是收为义子,这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少,倒也不用隐瞒。但人们只知道有这样一回事,‘龙神’认了这么一个儿子,至于这孩子长什么样却极少有人见到,‘龙神’是真对这孩子好还是只不过用来要挟雷神均不甚明了,‘雷神’此子到底是人质还是明目张胆放入‘六龙帮’的棋子也无从考证,更有人猜想‘雷神’是怕天君携‘明唐五镜’报复牵连到此子所以送予‘龙神’庇护,这事牵扯到三大帮派的关系,其中是否有明争暗斗我们不知道,也最好不要过问,更不能将这些告诉武经国,这三个帮派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一旦‘雷神’之子出了意外,我们整个‘栖凤楼’将片瓦不留。关于‘隐龙堂’可能要牵扯到‘六龙帮’与武经国之间的争斗,更不能问,某些事上帮助武经国表明立场就足够了,我们没有必要替他当先锋,退一万步讲,武经国一旦失势我们尚有和谈的空间,彻底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一切都晚了。”
卫辞筠道:“嗯,不问就是。”
“那件事你问小娄了么?她的意思怎样?”
“小娄没表态,不得已时再说吧。倒是你,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不累么?”卫辞筠似笑非笑看着他。
“累,但我更怕。”
“怕什么?怕局势脱出你的掌控还是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怕在你面前失去价值,怕你从此之后不再用我。”鲁平一毫不避讳,直接说道。
“是么?”卫辞筠微微一笑道。“我就那么势利?”
鲁平一苦笑一声,道:“那你可愿意放下‘栖凤楼’跟我走?”
“不愿意。”
鲁平一无奈一笑。
“平一!”卫辞筠略显嗔怒喊了一声。“你就那么想我变成一个废物,整日在家里洗衣做饭?”
鲁平一一叹道:“好了,不说了,里外都是你的理。你少跟咱们的执首,副帮主他们眉来眼去我就知足了。”
卫辞筠白了他一眼,作势欲打,鲁平一抱着脑袋如孩子般一溜烟逃开了。
经国府中,诸位大人刚刚散去,厅上只坐着武经国,李师爷,元老以及瑞婆婆。
新皇继位以来这是武经国首次正式回府议事,相关话题自是不离权位二字。
“方才诸位大人的话三位都听到了?”
“回府督,听到了。”李师爷率先答话,元老与瑞婆婆均点了点头。
“李先生,你怎么说?”
“进退之间皆有弊漏,个中关窍容学生再想一想。”
“嗯,元老与瑞婆婆怎么看?”
瑞婆婆抱拳道:“禀府督,老身以为任大人,骆大人所言有理,眼下并无必胜的把握不易异动。”
武经国皱了皱眉,看向元老,元老抱拳道:“府督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听假话干什么?”
“战则五胜五败,不战九输一赢。”
“元老请把话说清楚。”
“禀府督,战有三因,其一、皇上为‘誉王’时府督欲除之,此为结仇,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握岂能放过府督;其二、府督在朝中掌握实权,架空皇上,新皇欲掌权必与府督敌对;其三、皇上刚刚继位,诸事不稳,朝中大臣旁观者多,及至日久与府督敌对之人益增,府督手下之墙头草必将随风摇摆,甚至倒戈相向,拖得越久对府督越是不利。”元老道。
“好似元老先前并不是这么想的。”武经国『揉』了『揉』‘太阳『穴』’,人多难办事,先前众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道理,这会元老又是一番理由,怎让他不犯难?
“先前老朽也抱着探探虚实的再说的心态,然而有两件事不得不让我改变了主意。”
“哪两件事?”
“其一,『色』,年轻人最难过的便是『色』字一关,请问府督卫帮主的美人计几曾失过手?”
武经国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沉声道:“很少失手。”
元老道:“可咱们的‘誉王’只去过一趟‘栖凤楼’便再也未去,老朽没记错的话,那日‘誉王’找了个叫嫣红的姑娘,前几天老朽去过一趟‘栖凤楼’,那嫣红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若是年轻二十年老朽也未见得能忍得住,‘誉王’正是贪恋女『色』的年纪却做到了,他既志不在此,所图绝非享乐,必是权位。”
武经国不温不火道:“第二件事呢?”
元老道:“其二便是今日之事,‘誉王’本月二十四继皇帝位,及至今日不过几天时间,然而处理起‘中州侯’与‘扬刀盟’之间的事却颇为老到,个中恐有『迷』『惑』府督和侯爷放松警惕的心思在,此子目前还不过只是心智未成的少年,假以时日恐怕难以对付。”
今日皇上既没有因高括私自派兵有所惩罚,也没有因‘扬刀盟’私藏钦犯,扣留朝廷命官下令攻山,反而借二十七日服丧期未过故而赦免双方过错,又说‘扬刀盟’也是朝廷子民,能安于做买卖不生事端朝廷便该拿出朝廷的度量,特令高括和钟蛰前往安抚,以为天下帮会之楷模,使天下帮派受皇恩感召,奉公守法。
武经国点了点头,元老说的不无道理,小皇帝这招属实令人难以理解,究竟是少年心『性』把事想的过于简单过于完美,还是少年老成故意卖的破绽,他其实也拿不准,对于这个小皇帝他既有三分看不起,又有三分忌惮,剩余的四分却是捉『摸』不透,因为捉『摸』不透,所以早在皇帝当‘誉王’的时候他就曾多次试探过,然而每试探一次,过不了几天就又让他感到不安,所以再次试探,每次试探均无多少变化,但他心中的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直到前些日子的冲突,令他想不到的是,冲突过后,他居然当了皇上,这让他更不安,他在皇宫时在他未曾继位时就与任思勰和骆镶商议过篡权,然而这两人未敢答应,他也未再坚持,今日议事这两人还是这个态度,这让他更难以决断。
听完元老的话,武经国又把目光投向李师爷,李师爷目光闪烁推说两厢利弊尚未权衡清楚,不敢『乱』言。武经国挥了挥手,众人退出大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