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通缉令一样的画卷上所绘之人正是他们师徒之后,顾子舒心中不免惊疑。他招招手让徒弟靠近些,凑到徒弟耳边将所见情形描绘了一番。
顾夜眼皮子就是一跳。
此番他师徒前来,招惹的势力有三,其一是出秘境时,在西郊林子里放出莽兽对付的那些守株待兔之一。不过莽兽凶恶,那十多人绝无活路,且时间尚短,自他们从西郊出来到这关卡处,不过一炷香工夫,这些关卡处的守卫断不可能是那些势力所派;其二是在第三座药园子里,他们与一个小宗派的少爷极其下属对上,那时顾夜神识一直在关注,虽然师尊没有要了那几人性命,但后来他们走上拱桥之后,柳若谷可是把人都弄死了的,对方势力不大,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查出真凶,更何况那画像上只有他们,可是没有柳若谷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便是琉辉城城主之女,柳若谷。不管柳若谷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找他们,总归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这边顾夜还在分析,就听见师尊压低声音了又说:“且让为师听听,那些侍卫在说什么。”
他将元气聚于双耳,耳中很容易就听到了侍卫的交流。当时正好轮到同行的两位年轻武者,侍卫拿起画卷对了一番,一人说:“这两人长相与画卷上两人不同。”
另一人答道:“虽是不同,可这两人也是两个男性并肩而行,城主说,遇上这样的路人一定要着重盘问。”说着,那侍卫转向两个接受盘问的武者,“你们两个,站到一边去,会有人对你们作进一步检查!”那两人一头雾水地就被带走了。
紧接着又是下一轮的盘查。
空闲之时,侍卫调笑声清楚地传来:“我说,那个名为顾子舒的武者,可真是傻到极点。”
“他怎么了?咱从琉辉城马不停蹄地赶来,在这关卡处守了一天一夜,我只知道是要捉拿顾子舒,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人问道。
“让兄弟给你讲讲!柳若谷近日接替城主一职,上任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不是整顿主城事务,而是要求在这凉雾到星云帝国的必经之路上派出武力,全力寻找顾子舒此人!”
“此人所犯何罪?要琉辉城花这么大代价捉拿?”
“嘿嘿,这可不是捉拿,城主是看上这好运的小子了,放出消息来,要以琉辉谱为嫁妆,嫁给这顾子舒。”
“可不是嘛!”另一人插嘴,语气中泛着酸意,“七十二座主城之一的琉辉城城主愿意嫁给他为妻,更别提对方许诺可以用琉辉谱作为嫁妆!琉辉谱是什么你可知道?那可是特殊心法!要是有人用这样的嫁妆,就算是嫁条狗,我也咬咬牙娶咯!”
“更别提琉辉城城主相貌资质都是上乘,想迎娶她的人可不在少数。嘿,我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说闲话的侍卫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七七八八。
顾子舒和顾夜同时黑了整张脸。
顾夜心中阴郁至极,为什么总有觊觎师尊的人?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师尊藏起来,退一步说,也要在师尊脸上注明“顾夜专属”四个大字,可惜现在还什么都办不到……他默默握拳,一定要尽快地,彻底地,占有师尊……
而顾子舒是无语的,他万万没想到,柳若谷那姑娘竟是如此执着,竟然在他如此直白地拒绝之后还是要嫁给他。
……这个世界的妹子貌似太残暴了些。
这时徒弟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牢牢抓住他,他心中微微一动,默然想到,就连徒弟都比那些女子性情温和一些。
这时身后有人在催:“前面的武者兄弟,往前挪上一挪啊!”
顾子舒赶紧拽住徒弟从队伍中退了出来。
顾夜心中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但还是佯装不知,面上疑惑问道:“听到什么结果了?”
顾子舒拉着他:“先回城再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步履匆忙往凉雾城赶回去。
直至寻了一间客栈住下,顾子舒才跟徒弟解释:“呃……方才探听那群侍卫的对话,为师才知,这些侍卫守在关卡,正是我们在秘境遇见那女子柳若谷派人来截住我们。”
顾夜眨巴着眼:“她为何要截住我们?”
顾子舒不太好意思启齿,但也不想隐瞒徒弟,想了想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逼婚。”说着,干脆将侍卫那番闲聊说了一遍。
顾夜转过身去,假装整理东西,拳头捏得泛起青白色,眼中一片风暴正在酝酿,而声音却是不解:“……师尊不乐意吗?柳若谷乃是琉辉城城主,有本事人也好看,师尊……不喜欢吗?”
顾子舒一听不得了了,合着徒弟这话里的意思,是对柳若谷挺有好感?他一把抓过徒弟的手,在对方诧异又有一点惊喜的眼神中,严肃教导道:“夜儿,虽说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不过,为师认为,你还是应该有点眼光……”
顾夜挑眉,他都已经看上这全天底下最好的那一位了,还不够有眼光?不过他很容易想过来,师尊的想法指不定又转弯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就颇有耐心地问:“师尊何出此言?”
徒弟说这话,顾子舒翻译过来,就是“柳若谷那么好师尊你竟然说我没眼光”,他面上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让徒弟知晓:“是这样的。”
顾夜竖起耳朵。
“为师一直没来得及说,这柳姑娘正是当初与为师交换至寒之草消息的人,她亦是在为师这处,换取了火毒草的下落。”
“嗯。”
顾子舒见徒弟没什么反应,心道他或许没能理解,就进一步说:“我们在那药园子里,你也亲眼见到她摘采一株火红色的药草对吧?那便是火毒草。”
“嗯。”以顾夜熟读百科之能,火毒草自然是一眼识出,当时师尊顾及到对方的*,推说他师徒二人并不认得,这事顾夜也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火毒草到底与师尊拒绝对方有何关系?说起来,琉辉城那么大的势力,有一两件秘事也属正常啊。而顾夜冷静下来回想,师尊自从得知那柳若谷的真实身份后,便是没有丝毫愿意结交的意思,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顾子舒见徒弟还是明白不过来,不由暗叹徒弟之单纯,干脆明说了:“为师猜想,那柳姑娘身中火毒,夜儿你莫要与她交往过密。”
说完这话顾子舒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本来,柳若谷以虚谷的身份接近他,他还当对方家中亲人中了那种毒症,后来看她表明真实身份,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因为这个病,才刻意掩饰身份。
当然,也有可能柳姑娘是为其亲人寻药,不过,看她这么执着地想嫁给自己,肯定是因为身体有些毛病……
总之,不开窍的顾子舒完全误解了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将对方视为洪水猛兽,简直避之不及。并且,他心中还是有点幽怨,为什么傲凌天在这异世,就有前赴后继的女孩子,而好容易来一个女孩向他示好,竟还患了火毒之症?
想想这种差别待遇,顾子舒默默地,有一点不平衡了。
听完师尊的解释,顾夜目光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
所以……师尊是因为那柳若谷在寻找火毒草,就认为对方患了火毒症?
所以……师尊根本不知道,患有火毒症之人,都是身娇体弱,只能卧床静养,不说像柳若谷那样活蹦乱跳了,就是如常人一般行走,也是困难?
#缺乏常识有时也是棒棒哒#
顾夜当然不会蠢到说破,顺着顾子舒的话表现出了一个影帝该有的素质,惊讶道:“原来竟是这样!那柳姑娘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那师尊,我们要怎么才能避开她,顺利回到书苑呢?”话说到此,顾夜心中已是数个念头闪过,理出一个绝佳方案,一个……需要师尊配合,而自己亦是能得到无数好处的方案。
顾子舒不知道徒弟的脑子里又算计上了,想了想道:“不如绕路吧。”
“可师尊刚才说,柳若谷所派侍卫,已经在回去的必经之路都留下了埋伏,这样,我们又怎么绕得开呢?”
“这……”
“师尊,徒儿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你说。”见徒弟胸有成竹的样子,顾子舒心中一定,不知何时起,徒弟所说的话他都已经毫不犹豫地相信,即使徒弟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但他的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却是越来越重了。
就听见徒弟道:“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说……”
“易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徒弟说完这两个字,眼中一道光闪过,似乎有淡淡的愉悦。顾子舒稍一思考,也认为这法子已经是目前能用到最简单的方法了,再一联系自身状况,他如今正是个少年模样,而徒弟乃是大叔的样子,与那画卷上毫无相似之处,不由喜道:“夜儿,我们如今不正是易容的状态?看来事不宜迟,现在就从那关卡出发吧?”
顾夜拉住他:“慢着。侍卫所言,应是对两个男子结伴而行这类情况查得严些,我们虽说易容,但难保对方还是会怀疑,若是有进一步确认身份的工具,只怕会被认出。”
“说得在理。”顾子舒点头,“那你说应当如何?”
顾夜埋了这么久的伏笔,设下这么多的圈套,终于看着师尊走入自己设好的陷阱之中,淡淡一笑:“徒儿认为,应当易容为一男一女,如此结伴,才不至于受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