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的哭泣叫人心碎,那发自内心的自责话听得李权揪心。
李权相信没人会知道李家大夫人会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就像风筝一样,用线牵着,你放多高就飞多高,不管风多大,总是连在一起的。
自古柔情最难消。
李权已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伤心的女人,只能极尽温柔地照顾她。
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然后轻声说道:“夫人,须知人各有志,并非只有读书才是好孩子。我对女儿很满意,我不在家的期间,其实最担心女儿会被娘亲教导得如寻常人家的大小姐一样那么矜持害羞。索性现在并没有出现我担心的情况,孩子虽然人性了点儿,但在你的教育下还持有那份童真。说实话,老爷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你怎么会自责说没把女儿教好呢?”
哭过之后便是无力,安馨荷柔柔地靠着老爷的肩膀,舒服地眯着眼睛,有些怀疑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爷已经想好了,以后不让惜荷去私塾了。”
“什么?”安馨荷刚刚放松的神经忽然又紧张起来,“那怎么成?照咱们家的情况,就算女儿也要去念书的,不然以后会被笑话呢!”
李权笑道:“好了,你这么紧张干嘛?老爷只是说不让惜荷去私塾念书,咱家里就有这么多好老师,为什么要去那些不知底细的先生教女儿?万一把女儿教坏了怎么办?”
“家里有好老师?老爷,难不成是说?”
“你想,夏茹和秦棉都是学贯古今之辈,让她们教惜荷儒学肯定不会差。小翠从小李家长大,对大户人家的理解很清楚,让她教惜荷礼节应该不会错。再让凌凤教舞蹈,绿竹教刺绣,最后让咱们的大夫人教算术。这么强大的阵容还愁教不好惜荷?”
老爷当真是异想天开!
听了李权的构思,安馨荷眨了眨眼睛:“话虽如此,但妾身总觉得不是特别妥当。比如,妾身的算术就不用教了吧?”
“教!必须得教啊!现在咱家还没男孩,说不定以后还指望着惜荷掌舵呢!这么重要的技能岂能不教?”
安馨荷还是不放心:“这法子真的可以么?”
“怎么不可以?咱们李家的后辈自然要这样的方式。别人都是一个先生教一群学生,咱们就要一群的先生教一个学生,这才够大气不是?”
安馨荷掩嘴:“噗!老爷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好了。咱还有一件事给你商量。”李权忽然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最近家里有点儿沉闷,而且你也应该知道,秦棉的事情应该放到日程上了。”
安馨荷并没有太多惊疑,平静回到:“也是,妾身也看出秦棉整日心不在焉。也好用此事给家中冲冲喜。”
“还有就是李倩蓉,靖王爷的长女。老爷准备将她与秦棉一起给娶进门,以免麻烦。”
李倩蓉是预料之外的变故,这让安馨荷有些皱眉。
李倩茹她很熟悉,依稀记得老爷曾对其许诺纳为平妻。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履行诺言,安馨荷几乎都快忘了。突然提起,哪个女人心中都会有些想法。
虽然有些酸酸的,安馨荷还是点头了。
就这样,李府纳妾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此次为了冲喜,自然不能简单了事。选定了黄道吉日后还要请一些宾客,所邀之人不多,只图个热闹。但接到邀请的人都倍感荣幸,因为李大老爷要娶进门的两位姑娘来头不小,消失已久的秦大家自不必多说,靖王爷的千金蓉郡主自也是无数男人垂涎之辈。
婚期转瞬即至,很巧的是,选定的婚期正好是今年金榜开榜的日子。
倒也不用多在意,正因为是黄道吉日才会有这么多好事在同一天发生。
贡士之后便是进士,只要能考中进士便意味着书生彻底翻身了。
今天是属于考生的狂欢,同样也属于李权的幸福。
两个女人都是给人修成正果的圆满感觉,虽然是纳妾,没有太多的礼节,但两女都不在乎这些。
李倩蓉从至闲山庄到李府又很长的路要走,天没亮都要启程。
直到出门前的那一刻,李倩蓉才敢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做梦,当她从爹爹口中得到婚期的那一刻起,她便如坠梦境,整天浑浑噩噩不知当如何是好。
该走了,李倩蓉显得有些紧张。
李芙发现姐姐的手颤抖不停,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姐,你倒是好了。还哭什么呢?要哭该是我哭才对,别……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可不准一个人享福把妹妹忘了。”
红盖头挡不住那份感伤,姐妹两个还是第一次不能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舍之情就像四周的空竹风声一样低沉婉转。
“倩蓉,以后多保重。有什么委屈别忘了跟爹说。”靖王爷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在李倩蓉心中,对父亲的怨恨似乎没了,从爹爹为她逼李权写下婚书的那一刻就没了。到了分别之时,李倩茹终是生出一丝愧疚,握着父亲的手:
“爹,对不起。”
红花轿子在喜庆音乐的陪伴下渐渐远去,这一片竹林再没有人来收集露水,不知下一场雨会不会觉得有些寂寞?
和竹林的感伤相比,另一位新人则要喜庆许多。
秦棉作为逸居的头牌嫁过李家,自然要从逸居出发。要不是今日金榜公开,保不齐有好多公子哥要大哭一场。
逸居现在的姑娘跟秦棉不熟,所以相互少了些交流,但逸青以及逸居最先的那些姑娘却一路伴着逸青的轿子走了好远好远,嘴里玩笑话不断,把轿中的新人逗得娇笑不停。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当逸青等人找不到话说的时候,终是回到了逸居。
今日逸居无客,主要还是因为金榜的缘故。逸青估摸着可以好生休息一下,谁料一位逸居的姑娘跑了过来:
“姐姐,有……有有有人要见你!”
逸青眉头一皱:“见就见呢!你结巴什么?”
“不不不……不是,这事儿恐恐怕要让李老爷定夺。”
……
……
秦棉的轿子到了李府不远停下,等了片刻,另一架轿子终于到了,两位新人一起最终在李府大门停下。
小小地摆了有几桌,李府却也是热闹非常,所请的客人大都是李家布庄掌柜,以及那些曾在李权老爹手下干活的老人。
纳妾跟娶妻不同,只有在新人进门的时候,客人跟着起哄片刻,当两位新人被送入房门后便只剩下喝酒畅谈。
李权的妻室在里屋不曾露面,各自待在屋中倒是相安无事。
老爷纳妾,这事儿撂在谁心头都不会开心。所以外面虽看着热闹,可屋中却显得比较沉闷。
几间厢房中,独夏茹的厢房还算有些生气。
一双明亮的眸子向往地望着外面,粉嘟嘟的小下巴抵着窗台,如此望了好久,李惜荷不悦地回转身,鼓起腮帮子:
“二姨娘,为啥咱们不能出去?为啥要看他们吃香喝辣?”
“噗!”突然的一句话把正在检查惜荷写字的夏茹逗得噗嗤一声,“你这丫头,都知道吃香喝辣了?是不是跟你爹学的?”
李惜荷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好像记不得了。”
忽然脸色又是一正:“二姨娘,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呢!”
“因为咱们是女人啊!你家爹爹现在在请客,咱们女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什么奇怪的规矩?出去一下会怎么?为啥娘亲能出去?”
“你娘是大夫人,而且还是家里生意的掌舵人,外面的人都是你娘的手下,她自然要在外面。”
“哇!都是我娘的手下?我娘这么威风?”
“小鬼头,看看你写的字,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好好学习,以后你就能跟你娘一样威风了。”
李惜荷好像找到了人生目标,赶紧从窗台上下来,回到了她的小课桌前。
外面,除了李权忙着应酬之外,安馨荷也忙得不行,但她跟李权不同,见人不是笑脸相迎,而是沉着脸,落在别人眼中还以为是对自家老爷纳妾很不满。
实则不然,安馨荷手里端着酒壶,在客人中间敬酒,被她敬酒的人无一例外,敬酒之后表情都不好看,甚至还有恐惧的表情出现。
李权把整个李家的生意都交给了安馨荷,这女人可不是傻子,这么多年难倒还发现不了京城商户上报的账目有问题?
她早在给李权的书信中都说过类似的事情,但李权没有当回事儿。可她眼里却容不得一点儿沙子,乘着今天的机会,安馨荷正好可以给他们敲敲警钟,也亏得李权提前告知不要将事情闹大,这位大夫人才只是以敬酒为由,让他们好自为之。
要不然,照安馨荷的打算就该直接清理门户。
如此一来,安馨荷这位场中唯一的女子却成了如豺狼一样的角色,谁还敢有非分之想?巴不得这位李家大夫人别靠近自己。
李权今日高兴,想着夜里有两个女子可以品尝便忍不住心猿意马。
可这时,逸青忽然来了,站在门口行色匆匆,气喘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