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权跟激动的绿竹撞了个满怀。
这妮子以前在家可没那么热情过,搞得李权有些措手不及。而绿竹回过神来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有失体统,红着脸退开距离,低头不敢看李权,矜持地施了个万福:
“见过李老爷。”
李权也尴尬地挠了挠头。
几个人又沉默地呆了一会儿,如花算是平复了心情,表情恢复了平静,上来轻声问道:
“你……你不是被白莲教的妖女抓走了?”
“你是在关心我?”李权调笑着反问。
如花心跳陡然快了几分,似乎怕对方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把头扭到了一边:“呸!不要脸,李大老爷被抓,碧州城谁人不知?”
“哈哈。那倒也是。”李权继续干笑挠头。
绿竹一脸关系地问:“李老爷,你什么时候被救回来的?被妖人抓走的几天有没有受伤?”
小翠对眼前的两个女人满是警惕,挡在李权身前,帮李权答道:“老爷现在的伤还没好呢!不能一直说话,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
李权扯了扯小翠的麻花儿辫,小声提醒道:“你要再叽叽喳喳,以后老爷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自己一边儿玩去。”
小翠见老爷沉着个脸,不敢再放肆,不爽地扯着衣角走到了碧江边上玩水去了。
“小丫鬟越来越没规矩了。”李权指了指小翠,依旧干笑着。
小别重逢,不管相互间是什么关系,总会有欣喜。但刚才的一幕又让场中罩上了一层怪异的气氛,看似很平静,但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你有吃饭没?”如花整理者刚才因摔到打翻的凳子,装作很随意地问道。
李权摇了摇头。
“留下吃了再走吧。”
如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牛皮糖吃饭,李权自然是求之不得,点头如捣蒜。
……
……
李权和小翠早早地坐到了饭桌上,小丫头不悦地趴在桌上发呆,李权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如花的住所。
这是一间只有一个屋子的简单木房,已有了好些年头,房梁的横木都已发黑,上面都已出现了裂痕,似乎一阵风就能把房子吹塌一般。房子虽然简陋老旧,但里面被打扫得很干净,除了两张跟茶摊一样的桌子之外,便是一张普通的木床了。甚至连女人必备的胭脂水粉都看不到。
屋里没有女人的香气,只有江风的味道和柳絮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茶香,倒也让人很舒服。
忽的被如花请到了屋里,李权还有些小兴奋。心道前些日子还一直摆冷脸给自己看呢,一转眼相互的关系竟有了质的飞跃,小别胜新婚果然没错。
不一会儿,如花和绿竹端着饭菜来了,几张粗粮饼,一锅稀粥,四个茶叶蛋便是饭桌上最好的菜式了。
饭菜很简陋,简陋得连小翠都直皱眉头。如花却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眼神时不时地瞥向李权,想看看这位大老爷面对这样的饭菜会是什么表情。
绿竹却觉得有些尴尬,把本该是自己的茶叶蛋也递给了李权,红着小脸儿道:“李老爷,花姨这儿的饭食比起李府来差太多,要不我去给老爷切半斤牛肉回来?”
李权撕了块大饼塞在嘴里,煞有介事地嚼了嚼,咕的一声吞了,把茶叶蛋递了回去,叫绿竹别忙活,然后竖起拇指赞叹道:
“嗯,这大饼好吃。如花手艺不错。”
不管是真是假,如花还是忍不住轻笑起来:“油嘴滑舌,少拍马屁了。”
“是真不错!”李权表情可不是开玩笑,两三口就把个巴掌大的饼给吃完了,又喝了口稀粥,“这粥也不错。”
“李老爷,粥是我做的。”
“不错不错,没想到绿竹你也有这手艺,早知道以前就该让你煮粥的。”
听到李权表扬,绿竹露出了满意的笑脸,不再说话了。
小翠本对这些粗粮没什么胃口,但见老爷吃得这么欢,不禁有些怀疑了。这饼子和稀粥真有那么好吃?忍不住拿了一点儿尝尝,淡淡的,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把茶叶蛋吃了便不再吃了。
饭菜简单,但量足够。可到最后竟被李权一个人吃完了!
如花知道自己的手艺,虽然是不差,但绝没有牛皮糖表现得这么夸张,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讨好自己,但看着对方像个孩子一样,拿着最后一张饼,把碗里的残渣都擦着一并吃下后,就算对方对自己有着别样的心思,心里却怎么也生不起一点儿怒气,内心深处只有感动。
李权拍了拍肚皮,用力起了两次,确实撑得厉害没有起得来。
如花莞尔一笑:“你这人,吃东西也没个准头,撑不死你。”
说完,准备动手收拾桌子。
“这不是如花姑娘手艺好,老爷我控制不住嘛!”李权笑着阻止了如花,叫小翠收拾。小翠别的不行,干活很积极。绿竹心有所思,陪小翠一起把碗筷都搬出了屋子。
房间里只剩了李权和如花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是不妥,但如花较常人家女子年长,且常年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没有寻常女子的矫情,很自然地打扫着屋子,时不时问一句闲话:
“伤还要不要紧?我知道一些补血的药材,改天给你采一点儿。”
“甚好甚好!”
牛皮糖的性子又来了,如花又好气又好笑,佯怒道:“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能有个正经样么?你李家那么多奇珍异宝,我的那些土药想必也没用,还是不采了。”
“这……”
“诗会上,最后那几首千古佳作当真是你即兴所作?”如花狐疑地看了看李权表情,她也是个爱诗之人,能作出好诗的男人对如花来说无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作为一个有识之士,本不该猜疑别人的才学,但从这牛皮糖口中说出来怎么都觉得不可信。这些日子,如花牵挂李权有大半的原因就是想搞清楚这诗词是怎么来?
李权一愣,见对方正看着自己,立马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当然是我作的,难道你还听别人说过?”
如花放下了手中活计,坐到了李权对面,双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权,就看李权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老爷我有这么好看?”
被李权一激,如花也不好再看了,小声嘀咕道:“的确是没人听过,但我就是不相信你能作出这么好的诗来。”
“你作的诗也不错啊,我还不相信呢!”
“你你你……你别狡辩了,要不要我们再试一次,我给你出题,你来作诗?”如花就是不信李权有那么惊人的才学,也不管李权愿不愿意,就给出了题目,“就用碧江为题作诗。有没有真才实学一试便知。”
“不作不作。老爷我现在没有灵感,作不出来。”
“那****举手投足便有了三首佳作,怎会没有灵感?你不作就是作不出来,你要是作不出来,以后就不准你来这喝茶了!”
如花也免不了有小女人一样的小性子,李权一听就心软了,作势要一展雄才。
照李权的印象,学过有关江水的诗词应有不少,但记忆都很模糊,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下让李权慌了神,可心中越是着急,就越记不起来,不过片刻额头就已冒出细汗了。
如花见李权的样子心中稍有些失望,暗想这牛皮糖如若真有那般才学,自己或许该对他文雅一点儿。不过见对方着急的模样,又觉得挺好笑的。便不出声,想看看他何时能有作品出来。
李权正急得团团转,小翠却突然进来喊道:“老爷,我收拾完了。”
李权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起身,干笑着看了看天:“这个……这个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诗词的事儿就暂且放一放,明日一早我来帮你搭棚子。哈哈。”
李权最终是没整出一个字儿来,如花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暗暗想着:
“就是一个奸商!哪儿半点儿才学?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