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棠怔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去看卫宵墨。
对方没有看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看到卫宵墨流线极其漂亮的下颚,和他唇角的一抹弧度。
那卖香囊的小贩顿时察言观色,舌灿莲花:“二位郎才女貌,端得是一双璧人,有了这香囊定然能长长久久!”
沈西棠:!!!
倒、倒也不必……
但卫宵墨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微微一笑,利落地付了银子,随后离开了摊位。
沈西棠在心底深吸一口气。
她多少有些拘谨。
但她不表现出来!
“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她状似老神在在,说得随意:“我知道这城中有一家很好吃的馄饨。”
就是她最开始吃的那个馄饨摊位。
“都依你,”卫宵墨没有松开她的手,径直道,“毕竟这边你比较熟。”
见他这么说,沈西棠也不再拘谨,直接将他带到了那馄饨摊处。
卖馄饨的大娘刚要开口热情招呼沈西棠,目光却先落在了卫宵墨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又见他俩带了一样的香囊,心下顿时有些了然,笑眯眯道:“两碗馄饨?”
“大娘辛苦了,两碗。”沈西棠回应道,随即拉着卫宵墨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
那馄饨摊开了已经很久了,桌椅板凳上都有些凹凸感,四面已然被摩擦的极为光滑,她本来还怕他嫌弃,却没想到他随性地坐了下来。
“这摊位想必是生意十分兴隆,”他摸了摸磨平的桌角,“你竟然能找到这种好地方。”
被夸奖的时候沈西棠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连坐着的姿势都不知不觉端正了起来,沈西棠道:“其实我来过的次数也不多,但吃过之后味道便很难忘怀,你快试试,指不定你也会喜欢的。”
说话间,大娘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见你现在过的这般好,也替你高兴,”卖馄饨的大娘显然还记得沈西棠,毕竟一边吃馄饨一边掉眼泪的客人还真不多,“小伙子,这姑娘命苦的,你可要好好待她。”
沈西棠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她上次来这馄饨摊位的时候还是刚刚穿越,虽然没隔多久,但现在一想也算是恍如隔世。
当时她还是灵脉尽损、前途渺茫,但现在的她已然是望灵仙宗的小师叔,各种剑法功法不说是精通,倒也学会了两三样护身的本领,已然和那个时候大不相同了。
却没想到这位大娘还记得那个无助的自己,沈西棠眼眶有些热,赶忙低头吃馄饨。
“您请放心,”卫宵墨看着沈西棠,如墨的双眸如光流转,“我自会护她周全。”
那馄饨像一尾尾小船浮在水面上,配上金黄色的油花和脆嫩的香菜,显得十分诱人,沈西棠边听二人说话,边舀了一只馄饨,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那长长的皮。
大娘回眼去看沈西棠,却见她垂眸低头猛吃,脸颊绯红,忍不住笑得更真诚了些,爽朗道:“那便好!你们这顿馄饨钱免了,就当做是小小的见面礼。”
鲜嫩的肉馅吸了饱满的汤汁,香味浓烈而细腻,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然后与卫宵墨的话一同化作暖流,流入了沈西棠的心里。
这种有人惦念的感觉……真是让人感动。
无论将来会面对什么,至少现在这一刻,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吧。
*
吃罢了馄饨,沈西棠正要起身,却骤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很眼熟,落寞的身影无端透出了三分惆怅,她吃完了馄饨也没有走,而是坐在原地,似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闻人雪?
她不是应该在望灵仙宗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西棠没有思索更多,便立马上去与之打了个招呼。
“阿雪,”她走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人雪一惊,可在抬头发现来者是沈西棠后便收回了惊讶之色,随即说道:“阿棠,你也下山了?”
“你也是回世家办事儿吗?”沈西棠见她不似初见那般明艳,言语间不自觉地关心了下,“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过她刚开完口就后悔了。
闻人家也是二等世家,即便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家族秘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这般贸然开口,岂不是让闻人雪两难?
闻人雪听此,微微叹了一口气。
半晌,最终还是开口向沈西棠说了自己家中发生的事情。
却说这闻人家也算是世家望族,极重嫡庶之别,闻人雪和闻人醉又是平妻所生,身份自然有几分尴尬。
虽然平日里份例也不会少,家里也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下人偶尔的指指点点,各院姨娘的指桑骂槐,还是会让兄妹二人如坐针毡。
随着年岁渐长,二人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许有罪的不是人,是身份。
那早逝的嫡子才是闻人家的正统继承人,她和哥哥再怎么优秀也是没有用的,在他人眼里都是“鸠占鹊巢”的罪魁祸首。
还记得二十七年前她从冰中救了人,冻得瑟瑟发抖之时,偌大的闻人家居然没人给她送一张毯子。
“倒是命硬,这样都不死,”当时她听到闻人家主母这么说过。
不过她一向比较豁达,即便对方这么说,她也可以当作没听到,但却能感觉到闻人醉握紧的拳头。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立志要上危楼峰了吧。
他们的母亲深居简出,根本不关心他们两个的死活,只知道日日吃斋念佛,不参与这些争斗。
也亏得兄妹二人是真的优秀,各个方面都十分突出,才得到了这次参选望灵仙宗的机会。
“阿棠啊,我们兄妹真的没那么在乎谁来继承这闻人家,”闻人雪罕见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那死去的嫡子长兄,他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