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得太过匆忙,她又太过惊愕,只是匆匆惊鸿一瞥,再回忆起来时,脑中剩下的,只有一派田园宁谧景象罢了。
此刻再来,双脚重新踩在这片仿佛空气都比其他地方更清新一些的土地上时,沈西棠深吸一口气,这才将目光从片云卷上,移到了面前。
是田舍,也并非真正的田舍。
原主虽然是世家出身,但落魄之后,她与阿姐沈怜云东躲西藏,落魄狼狈时,也曾经借宿于被荒置的田舍之中的。
这个世界的大多田舍,都还停留在土坯茅草的阶段。
能住上砖瓦房的,一般已经可以算作是村里比较富有的人家了。
除此之外,田地的亩产也并不高,便是这一带的田地因为靠近望灵仙宗,多少有了仙宗灵气的滋润,土地比其他荒芜之处要肥沃许多,也绝不是此刻落入她眼中的模样。
——翠绿,妖紫,殷红,灿黄。
过分饱满的色彩和作物姿态落入她的眼中,阳光分明灿烂,却没有任何一片叶子因骄阳而耷拉。此刻分明是晌午,叶片上竟然还有些未散的露珠,仔细看看,也可能那露珠不会散去。或许就是在这样等人采撷,也或许有什么别的用途而不得知。
如同这一滴露水一样,沈西棠看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
譬如为什么这些植物的颜色为何如此奇诡,实在不像是正常能长出来的样子,又譬如为什么不远处好像有一株紫色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出来,叶片舒展,面向她,顿了几瞬,又嗖地缩了回去,回到了最初始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沈西棠:“……??”
什么情况?叶子成精了??
末世待太久,沈西棠尚且还不太能将这一幕与所谓万物有灵联系到一起,蹊跷也只是在心头盘桓了一瞬就散去。
她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抬步。
这几亩田地中的作物实在有些奇怪,而她面前向前唯一通往院舍的路,却必须要经过此处。
绕都绕不过去。
沈西棠盯着手里的片云卷看了会儿,卫宵墨没回复,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只是来喂猫而已,让他专程来一趟,接自己过这片田地……是不是有些过分。
而且既然让她来,他总不至于让这里的什么东西伤害她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沈西棠重新抬步。
田埂并不多宽。
但在沈西棠踏上去的同一瞬间,周遭的空气有了细微的波动,沈西棠若有所觉,侧头去看,却见自己周遭的一切好似在飞快地向后退去,她再转回头的时候,自己脚下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条笔直的路。
青石板路的前方,是一座白玉拱桥。
清可见底的溪流自白玉拱桥下流淌而过,时而有鱼跃水面,再被急急游来的鹅一口咬住。
那是一只通体纯黑的鹅。
咬住鱼以后,那鹅似有所觉,向着沈西棠的方向看了一眼,愣了愣,然后张开翅膀,胖胖地飞了起来。
是的,胖胖的。
很难想象飞起来,可以用胖胖的,来形容。
无他,实在是那大黑鹅实在有些滚圆,这滚圆并不臃肿,只显得有些可爱,加上它威风凛凛的走路姿势和气势,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
那大黑鹅雄赳赳气昂昂向沈西棠小跑冲来,然后在她面前一个急刹,仔细打量她片刻,慢慢张开嘴:“……女人?”
沈西棠:“……???”
这鹅,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大黑鹅上前两步,在她附近闻了闻,肯定道:“女人!”
沈西棠紧盯着大黑鹅:“……鹅?”
“会说话的鹅?”
她不退反近,到了一个几乎和鹅面对面的位置,俯下身好奇地看着大黑鹅,对视了好半天:“再说一个?”
大黑鹅:“……鹅?”
沈西棠眼中逐渐有了兴奋之色:“你会说话?”
大黑鹅挺胸,骄傲又不屑道:“说话算什么。”
它会的可多呢!
可惜显然在沈西棠眼里,会说话已经是一件十分厉害的事情了。
她对于大黑鹅的言外之意毫无兴趣,只紧紧盯着它。
“会说话,是像鹦鹉那样会说几句,还是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和人聊天?”沈西棠的问题仿佛连珠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是出生就会说话,还是后天学的?”
大黑鹅:“……??”
大黑鹅瞠目结舌地眨了眨眼,多少被沈西棠的气氛感染,下意识老实回答: “我叫阿白,白白净净那个白。今年……今年多少岁了来着?八十一还是八十二来着?说话是后天学的,不对,应该说,是觉醒了神智以后自然就会了的。”
“阿白啊……”沈西棠的眼神里透出了点儿忍俊不禁,显然觉得它明明黝黑却又向往洁白,长长“哦——”了一声,点点头,继续问道:“会说话,应该也会唱歌吧?能唱个歌给我听吗?”
阿白:“……?”
嗯?
怎么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就是那种……什么奇特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太起来的既视感。
沈西棠一手握拳,在另一手掌心一砸:“是了,那应该也会跳舞吧?能跳舞吗?能边唱歌边跳舞吗?可以给我表演一个吗?”
阿白:“……???”
行,它懂了。
这不就是那种见到弱智却可爱的珍稀物种以后,兴致勃勃像是逗弄小宠物一样,要求对方给自己展示一番的感觉吗!
可恶!
它,它阿白,才不是那种小宠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