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年(1541)五月十三日下午。
天公不作美,到了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来。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朦朦烟雨之中。道路也变得泥泞起来,尤其是那些山道,显得湿滑无比。
就在这个下午,政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支援隆造寺家。
若是按照对罗氏家的危险程度进行排名的话,隆造寺家无疑是排行第一位的。政良一直都想将这个罗氏家称霸肥前的大敌除去。只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隆造寺家灭亡的时候。因为罗氏家需要一个能够挡在前面,抵挡少贰家大军的挡箭牌。而此刻的隆造寺家无疑是这个挡箭牌的最佳人选。
罗氏家崛起太快了,快得连根基都没有站稳,所以罗氏家需要时间,需要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来站稳脚跟,然后才能去直面少贰家组织的联军。若是单单以少贰家的实力,罗氏家是完全不惧的。而且再过数年,其余豪强逐渐摆脱少贰家的影响后,少贰家也断然组织不起如此一支联军前来围攻罗氏家。只可惜,罗氏家崛起的时间有点过早了,有点仓促了,而少贰家目前还有着号令各家的影响力。
当然,如此快速的崛起,也不是政良所能料到的。历史总有他自己前行规律,政良能做的,也仅仅是抓起其中的机遇,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罢了。他无力去改变历史。所以,罗氏家的突然崛起,可以说。是历史的进程在推动罢了,而政良只是做了那一个掌舵人。
由于重臣不在,政良支援隆造寺家的决定并没有招来随军家臣的异议。
只是大雨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让大军根本无法前行。罗氏家大军一直在原地滞留了两日,于天文十年(1541)五月十六日上午才开始开拔前进。
大军冒着小雨,踏着泥泞的山道,先是绕够平井家的须古城,然后沿着河水暴涨了数尺的六角川的沿岸而行。
“殿下。前方的卢刈城已经被小田家与高木家占领了。”前方负责查探情报的阿狸这个时候来回报道。
“什么?”政良大吃一惊。即便被突然偷袭,也不会如此之快就被攻陷了啊。
“据闻是小田家与高木家拿着隆造寺澄家、隆造寺家门的首级前去劝降,城中的守军由于没有大将的约束出现恐慌,小田家与高木家抓住这样的机会,趁着大雨一举突入城中,夺下城池了。”阿狸继续禀报道。
“哎,时不待我啊!”政良感叹道:“下令。让大军就地休息,派人潜入城下,查探消息。”
随着政良的一声令下,大军安静地驻扎了下来。
下午时分,情报陆续传来。
首先是最为接近的卢刈城的消息,正如阿狸先前汇报的一样,卢刈城已经于昨日被小田家与高木家的大军所占据。
然后。最为让政良震惊的消息是,佐贺水江城被攻陷,或者说隆造寺家兼做出了与历史记载的一样的选择,选择了开城投降。实际上隆造寺家兼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在出城汇合的部队被少贰家大军控制起来后,水江城所剩的守兵已经不多,即便是坚守,在外面五千余人的大军的攻击下,早晚也是会陷落的。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投降。
而少贰冬尚呢?他也如历史记载的一样。默认了马场赖周以及神代胜利等人的做法,任由他们屠杀了水江城中的隆造寺一族。加上已经被杀的隆造寺澄家、隆造寺家门两人。水江龙造寺一族被惨杀灭迹。这一次与历史有所出入的是,历史中逃过一劫的隆造寺家兼由于腿部受伤,未能逃过一劫,最终也是被马场赖周的武士所讨取。
“还是来晚了一步吗?”政良站在一处山坡之上,遥望远处的卢刈城,喃喃自语道。
随即政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随着隆造寺一族的灭亡,剩余未被攻陷的晴气城开城投降也是早晚的事情,而罗氏家救援隆造寺家也失去了意义。所以政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否则再留在这里,就有可能被反应过来的平井家堵住后路,若是卢刈城的人再聪明点,那么罗氏番就会陷入被人前后堵截的险境了。
随着隆造寺家的灭亡。接下来,罗氏家就要独自面对少贰家号召的大军了。
“殿下,后方发现了追兵。”这个时候,阿狸前来禀报道。
“追兵?”在这样的天气,竟然还有人前来追击,政良不由得诧异起来。
“看样子是卢刈城中的兵势。”阿狸说道。
“哼,传令加速前进!”政良低哼一声,果断下达命令道。
……
小城郡,通往杵岛郡的一条山道中,三队挂着不同旗指物的队伍正在快速行进着。
穿着一身铠甲的马场赖周,策马涉过水沟,眼下他与小田政光、高木鉴房,正率领四百多军势,一路追击罗氏家的大军。就在前日,他与神代胜利屠杀了隆造寺一族,立下大功。今日他率领少贰家的先手军先行到达了已经被小田政光、高木鉴房占领的卢刈城。在接到附近出现了罗氏家大军后,他大吃一惊,以为罗氏家已经攻陷了平井家的领地,然后开始趁乱侵占隆造寺家的领地。
正当他准备派人急报正在水江城修整的少贰冬尚时,却突然发现罗氏家大军开始撤退。与小田政光、高木鉴房商议一番后,三人一致认为机不可失,当即率领大军从后追击罗氏家的大军。
道路的一侧是山林,而另一侧是已经水洼一片的水田,连日大雨,让田中的水过多。新插上去的秧苗几乎被水没过。
连日大雨,也导致了道路相当泥泞,即便是骑着战马的马场赖周、小田政光、高木鉴房此刻也是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一路上,马场赖周派出侦番紧跟罗氏家大军后面,及时将罗氏家大军的动向回报于他。对于这个新近兴起的罗氏家,他知道的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家主的有着松浦雄鹰之称的罗氏政良。听闻此人作战不但勇猛。而且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他一路上也也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只要他的侦番能够紧跟罗氏家大家的后面,将罗氏家大军的一举一动治置于监视之下,就定然不会有事了。
当然,虽然行动上小心翼翼,但是在思想上。他却极其鄙视这个罗氏家的家主的。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豪强,也配企图染指肥前霸主之位,简直是可笑之极。真正的霸主应该是属于他的主家少贰家的。
而事实上,少贰家也的确有其嚣张的资本。少贰家最为鼎盛的时候,得到了筑前、丰前、肥后、对马等国的守护职,并且占据了太宰府。
可惜。实力是不能跟过往的荣誉挂钩的。而马场赖周却仍然坚信着少贰家能够重新称霸九州的梦想。
“快,传令,让大军加快速度!”眼看就要进入黄昏时候,大军还在不急不慢地行走着,马场赖周有点急了。
身后不远处的小田政光、高木鉴房两人闻言,对望一眼,但是没有作声。马场赖周刚刚立下大功,大有不可一世的气势,让这两人识趣地选择了闭口。但是,他们心中却是多少有些不满的。队伍已经跟在罗氏家大军的身后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士兵们都显得有点疲惫了,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停下来休息一番的。
大军绕过一处小山坡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平地。
终于不用走泥泞的山道了,众人不由得松懈起来,有的人甚至开始欣赏起野外的景色来。队伍顿时出现了松散。
“杀!”突然,前方的一处树林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暴喝。
“呵!”“嘶”顿时一阵人马的呼喝声响起。
众人纷纷扭头望去。
只见一队五十人的骑兵突然从树林的另一侧冲了出来。然后向着联军冲杀而来。
“敌袭!敌袭!”反应过来的联军士兵立即大喝道。但是大军还有一部分还在山道之中没有走出来,再加上方才的一时松懈,这些士兵根本来不及整队。
这支骑兵正是罗氏家的骑兵大队。在决定救援隆造寺家前,政良就让宫沢平八返回领地中。将骑兵队带到了武雄城,准备接应政良返回领地。在得知卢刈城的兵势在后面追击之时,政良一边带领大军撤退,一边派人通知已经到达了武雄城中的宫沢平八带领骑兵队前来接应。
宫沢平八带领着的五十骑骑兵,如风驰电疾一般撞入了联军的军阵之中。沿途的联军的士兵纷纷躲避起来。躲避不及的士兵被奔驰中的战马直接撞飞出去。
平地出口处的一阵混乱,直接导致还在山道中的众人无法及时冲出来支援。还在山道之中的马场赖周、小田政光、高木鉴房显然也发现了前方出现了状况,但是苦于山道狭窄,而山道的另一边又是水洼一片的水田,无法及时前往前方指挥。
“杀啊!”就在骑兵冲过去不久后,原本在前方前行的罗氏家大军突然杀了回来。
……
罗氏家针对马场赖周、小田政光、高木鉴房所率领的追兵的回击,以罗氏家的大胜结束。
马场赖周、小田政光、高木鉴房带着溃兵狼狈地逃回了卢刈城。是役,罗氏家斩获首级十数个,抓获俘虏七十余人。经过这数日的两次大战,罗氏家已经抓获了二百余人的俘虏。这些俘虏将直接充入罗氏家的奴隶的大军中,加快罗氏家领地内行军大道的建设速度。
傍晚时分,罗氏家大军终于回到了武雄城。而同时,他也得到了关于灭族一事的确切消息。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日后的肥前之熊竟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