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既然是您来礼佛了,这钟山寺总该关闭谢客才是,前前后后都来了多少人了,方才天水赵氏的赵越赵郎君也来入寺礼佛了,带着十多个人,守门的小沙弥没拦住他们。”
庾文君此时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她双手合十,对着大殿中的佛陀像冥想祈福,在她身后,吴王司马岳、逐安县主司马兴男跪坐在她身后的蒲团上。
而大殿侧,有数十个身穿僧袍的剃度僧人,他们敲着木鱼念着经,这佛殿之中倒真还有些许佛国的味道在里面了。
“这钟山寺乃佛门胜地,我礼佛发自真心,岂能因为我一人而熄了寺院香火?咦~天水赵氏赵越?”
庾文君愣了一下。
“他也好礼佛?”
“他们身穿劲服,带着部曲,看起来像是去田猎的。”
“哦。”
庾文君这才点头。
这天水赵氏少来钟山寺,都不是礼佛世家,这赵越自然也不是了。
作为方镇世家,喜欢田猎就很正常了。
“来了便来了,随他去。”
“诺。”
宫中女官款款后退,而在庾文君身后,司马兴男的眼睛却是骤然的亮起来了。
其实她在听到赵越的名字的时候,就瞬间精神起来了。
司马兴男对于什么礼佛之事是丝毫不上心的,要她在这满是沙弥的念经声中祈福?
那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比一天一夜不吃饭还难受!
而听到田猎这两个字后,她就更兴奋了。
“那豆芽菜,居然也会田猎?我看他那样子,兴许连铁剑都拿不起,连只鸡都抓不到,何谈田猎?”
“嘘?禁声!”
庾文君转头瞥了司马兴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佛堂重地,莫要聒噪,惊扰了佛祖。”
“哪里有什么佛祖...”
逐安县主司马兴男小声的嘟囔着。
“嗯?”
庾文君黛眉紧皱,她看向司马兴男,责备之意是直接显露出来了。
“母后,孩儿想去如厕了。”
见到自家母亲不耐烦了,司马兴男小眼珠一转,脸上装出一个苦瓜脸,嘟着小嘴摸着肚子,一副快要忍受不了的样子。
“你才入殿多久。”
“唉~”
对于自家女儿的心思,庾文君如何不知。
“也罢,你先出去吧,在外面侯者,你们两人好生看住公主,可别让她乱走了。”
庾文君吩咐身后的两个宫女。
其中一个正值妙龄,身材曼妙,另外一个则是上了年纪的宫女老妪,模样颇为威严,显然是在宫中活了许久的老油子了。
好耶!
司马兴男暗自欢喜,忽的撑地蹦的老高,然后一蹦一跳的出了大殿,哪有半点身体不适,想要如厕的模样?
“唉~”
看到自家女儿如此模样,庾文君只得深深叹出一口气,她再看身后的另外一个小家伙。
吴王很是安分...
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好罢~
本来礼佛之事,就没指望着他们两个,希望佛祖在上,莫要将两个稚童的天真调皮当做是不敬。
庾文君双手合十,嘴里念着经文,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了,似乎念着经文能够让她的烦恼随之飘散。
“嗯~”
司马兴男出了大殿,耳边如同蚊子一般讨厌的和尚念经的声音渐渐消散了。
这山间空气清新,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大口。
“县主,如厕到这边来。”
“嘿嘿嘿。”
司马兴男今日身着一身白色纱衣,双肩披着一条浅紫色的纱带,山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若是无风,纱衣丝带,紧贴在身上,精巧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
平是主基调。
“本公主突然不想去如厕了,想要到处走走,嘻嘻,阿婆,你可追不上我!”
司马兴男手提着白纱衣,朝着殿外跑去。
好家伙,她身形虽小,但那速度却是绝快,像是一阵风一般,一溜烟的功夫就跑远了。
“县主不可淘气!”
宫女老妪连忙追上去,但她们两人的速度,实在是不够。
被司马兴男三弯五绕之下,居然径直甩掉了。
只留下气喘吁吁的宫女老妪两人弯着腰喘着粗气。
“我就..我就说了...不能让县主去习武,一个女孩家家的,去把玩那些男人的差事,反而女红之事倒是落下了,现在更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哪家的...唉,哪家的贵女,像县主这般野里野气的?”
“阿婆,还是让宿卫前去搜寻罢,这钟山寺可有不少外人呢,万一公主遭遇歹人了,你我的性命可都不保了。”
“是极是极!!”
老妪也不顾身体的劳累了,连忙去知会周围的宿卫。
于是乎...
原本散布在寺中的宫中宿卫,当值的和不当值的,与寺中的沙弥,全部都动员起来了。
.....
“唉~”
这爬山也是累事。
爬个几千层台阶,还真是有些累人的。
赵越与谢尚汗流浃背,便现在山腰边上的凉亭上暂歇,赵盛与田七两人虽然冒了汗,但丝毫看不出有多少疲累之感。
“今日寺庙的香客倒也不多。”
“自是如此,既是宫中贵人在寺中礼佛,寻常人家自然是进不来的。”
“唉~”
田七叹了一口气,说道:“方才问了那个小沙弥,道显大师正在主殿中做法,看来今日是见不得他的了。”
“田叔还与道显大师有旧?”
“自是如此。”
田七重重点头。
“我与道显大师可是有过命的交情的,他虽然是得道高僧,但善用长枪,十多年前不知道挑杀了多少胡虏,佛门怒目金刚,说的就是他,来钟山田猎,何尝没有让他也教你一手的意思在里面。”
原来是战斗法师。
看来自家便宜老爹输钱数百万,与这个道显大师有直接的关系。
过命的交情?
或者...这道显大师直接就是他老爹的人,这钟山寺,就是赵荀在建康的隐秘据点。
至于在一个寺庙中能干什么...
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
最简单的,便是收集情报!
钟山寺毗邻建康,又有无数达官贵人前来礼佛,难免会有一些风声显露出来。
甚至于...
寺庙也可以隐藏在建康的产业。
譬如将田产转做寺田,那就彻底不用交税了。
还有钟山寺在山腰,难不成可以在钟山中藏兵,以钟山寺为掩藏,待关键时刻,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
赵越心中思量着,却是被不远处的追逐吵闹声给吵乱了思绪。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纱的小姑娘,被后面好几个壮硕大汉撵着追。
那个身穿白纱的小姑娘,却是让赵越眼中微微一亮。
小公主?
果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