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大亮了。
昨日的大雨也停了,大地湿漉漉的一片,经过一夜雨水肆虐的大地泥泞不堪,但饱受摧残的小草,却是吮吸着鲜血露珠,昂扬的生长着。
战争...
对于人来是摧残,但对这些小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机遇?
至于树木...
那也是摧残。
淮河周遭,因为战争的原因,树木已经被砍伐干净了。
不管是安营扎寨,但是攻城守城,树木都是要砍伐的对象。
这在淮河北面扎寨的树干树木,恐怕也是汝阴那边运送过来的。
“大帅,都算好了。”
功曹张景、主簿苟远两人黑着眼圈过来。
自从昨夜大胜了之后,他们两人是一整夜都没闭眼,都在统计获得的辎重粮草,兵器甲仗,俘虏数量。
当然,俘虏只是简单的算了男女老幼罢了,至于年纪籍贯这些繁琐的事情,得回到淮南之后再来安排了。
“不错。”
赵荀看着手上厚厚的一层书册,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都是昨夜的收获。
“在这营中囤了十万斟粮食,豆草更多,看来这石生原本是想在这营寨与我长期对峙的。”
功曹张景笑了笑,说道:“好在昨日大雨,不然贼军在离开的时候定然会焚烧粮草的,不会白白便宜我们。”
赵荀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横竖不过是些许辎重而已,若是昨夜无雨,我可用火箭加天雷,儿郎们不至于有此损伤。”
张景在后面小声说道:“大帅昨夜不过伤亡五百人而已,而俘虏却有六千,辎重更是无数,昨夜是大赚了。”
“唉~”
赵荀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断翻动手上书册,问道:“营寨中可有汉奴?”
主簿苟远面色阴沉,轻轻点头,说道:“营寨中有汉女百余人,皆被凶羯糟蹋过了,在贼军主帐,还发现了被烤熟的...”
说道此处,便是苟远也不再言语了。
赵荀面色铁青,眼神也是带着杀气。
“此等野兽,不配称人,可有凶羯俘虏?”
功曹张景微微颔首。
“有三百多羯胡俘虏,都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大帅可是要用这三百人血祭阵亡士卒以及那些无辜的百姓?”
“血祭?”
赵荀轻轻摇头。
“我可没那么残忍,先将他们丢入矿山,挖个三年矿再说,若是还活着,再杀不迟。”
功曹张景与主簿苟远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摇了摇头,这矿场里面的情况他们两人可是心知肚明的。
寻常人能够在里面活三个月便是命长了,三年?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百十汉女,先教导起来,军中不少单身汉,具体的事情,你们来处理即可。”
“诺。”
处理这种事情,功曹张景、主簿苟远都有经验了,马上点头应诺。
“既然都做好了,那便将人、辎重全部运回去罢。”
“诺!”
功曹张景、主簿苟远纷纷回身,他们这几日,恐怕都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这公孙秀,跑到哪里去了?”
追了一夜了,还不见回来?
此地可是敌境啊!
赵荀轻轻摇头,也不再管顾这些了,公孙秀以浪战出名,却损伤极少,他是一头狼,非常狡猾的狼,只要好处足够大,他便会毫不留情的撕咬上去。
一连两日。
淮水上舟船不断,淮南的民夫与匆匆收编整训的汉军俘虏都加入了运送辎重粮草的队伍。
但即便如此,因为舟船不足的原因,运送了两日,才堪堪将辎重运送完全。
而在这个时候,远处风尘滚动,满脸疲惫的公孙秀带着一身污血跑了回来。
不过公孙秀虽然疲惫,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格外的灿烂。
“斩首一千一百三十一级,还收了条不大不小的鱼。”
公孙秀将挂在马腰上的首级抛了下来,首级滚落而下,正是圆瞪着双目,满脸惊惧的高力举。
“是个羯胡贵族,可惜让石生那条大鱼给跑了,搜索了两日,还未见其踪迹。”
公孙秀语气颇为不甘。
“斩首一千一百,加之俘虏的三百,石生那小子如今可以说是元气大伤,今日不过是序曲罢了,如今淮北空虚,这北面的五座坞壁我早想拔除了,日后还有事干。”
赵荀对于公孙秀还是很满意的。
“今夜在寿春城中置办了酒宴,可痛饮一番,你小子,怕是搀坏了罢!”
赵荀亲自将公孙秀从马上扶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
“嘿嘿,美人醉我是早想喝了,可是太贵了,一坛酒要一匹蜀锦,便是我卖命杀人,也不够喝几坛。”
“你这厮!”
赵荀哪里没看到公孙秀挤眉弄眼的模样。
“我准备了二十坛美人醉,保管你喝饱。”
“多谢大帅!”
公孙秀反身扶住赵荀,在后面给赵荀揉肩捶背。
“若是再多上五十坛,就更好了。”
“当本帅的钱不是钱?”
赵荀挑眉刮了公孙秀一眼。
“再多二十坛。”公孙秀讨价还价。
“只多十坛,不可再多了。”
“大帅英明神武!”
公孙秀将赵荀一推,哈哈打笑的朝前跑去了。
“这杀才。”
赵荀轻轻没好气的摇头,旋即登上三层艨艟巨舰。
他转头看向前几日奋战过的地方,目光深远。
淮北~
快了。
我很快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
届时,我会留在此间,让这片土地,也姓了赵!
....
隔日清晨,赵荀头昏昏沉沉的起身,也没有侍女服侍,直接便净面起身了。
“那帮人当真是不要命。”
将酒当水喝的,谁喝得过他们?
赵荀摇了摇像是灌铅一般的头颅,刚走出房门,便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朝他跑过来。
“大帅,大帅,大消息,好消息!”
“停停停~”
赵荀将身前人止住。
“赵礼,何事慌慌张张的?难不成是北面打过来了?”
原来前面跑过来的锦袍男子,是赵荀之前的书童。
“哪能是北面打过来了,是麟哥儿的消息,好消息。”
赵礼从怀中拿出田七让人星夜送至的信件。
“与麟儿有关的?”
赵荀愣了一下。
“那小子能有什么好消息?”
然而当他将田七的信件完完整整的看完之后,这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精彩了。
“这是我儿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何事不可能?”赵礼见到赵荀非但不高兴,反而一脸震惊,笑着说道:“就是麟哥儿咧!他与大帅年轻时可真像,在诗会上狠狠扬名,现在整个建康都知道麟哥儿的名声呢!麟哥儿不愧是大帅的种!”
“这不可能是我儿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赵荀脸色怪异。
我儿子不可能这么有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