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转头就跑来得及么？
“回来，你想走？”
少年阴恻恻喊住她，“般同学？”
般姝绕过小巷走到少年身后，“谁说我想走，我这不是从后面绕过来嘛，你看这条小路这么脏，到时候弄脏我的新裙子你赔么？”
闻戾眼珠子转都没转，只是稍稍瞥了她一眼。
他对美丑什么从来不是很在意，再加上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从不会去打量别人。
因为他根本就不关注。
他第一眼便注意到眼前这个少女瘦了许多，虽然还是圆滚滚的，但好像白了些？身条也瘦长了些？
闻戾也不知道自己就看了一眼，怎么能得出这么多信息的。
她穿着藕粉色裙子，腰间别了个蝴蝶结。
这个样子倒是挺可爱的。闻戾冷不丁想。
少女把伞往前送了送，见还是不能遮蔽住闻戾，又在他身边坐下来，少年下颌滴落的水液就这么停了下来。
她坐相很斯文，很端庄。
和闻戾完全不同，他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随意伸展，胳膊抵着膝盖，凌厉的眉梢都透露着慵懒张扬。
“你的裙子好像，脏了。”
般姝低头一看，裙摆在混着血迹的泥水下浸得脏污不堪。
大概是少年的血还要多些。
因此十分像案发现场。
她的裙摆足足就是少年犯罪的证据。
少女摆弄了一会裙子，然后发现无论怎样都避免不了裙子被弄脏，小声叹气，两边脸颊微微鼓起。
被闻戾看个正着。
他不着痕迹弯了弯唇。
“你身上，脸上好多血。”少女从书包隔层里拿出纸巾和酒精消毒水，轻柔地为少年擦拭。
她呼吸的热气拂过闻戾的脖颈。
他轻轻颤了下，有些惊慌的开口，“你……！”
“嗯？”
少女湿漉漉的黑眸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下一秒又急忙解释，“我的东西不脏的，一点都不脏……没有病毒，你，你别怕……”
闻戾蹙眉，“你说什么？”
少女指尖轻轻颤了下，闻戾比谁都清楚她的颤抖。
因为，她指尖颤抖的每一次，都落在他的身上。
“我不脏……真的……”
“嗯，那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些东西。”闻戾指了指她书包散落一地的各种药水。
“因为我也会经常受伤，受伤很疼，”少女眼里覆上一层水雾，“虽然我没有像你一样流这么多的血，但只要是受伤，就会很疼。”
闻戾心脏沉了沉。
他没说什么，安静地看着少女给自己包扎伤处。
掌心“啪嗒”落下一滴湿润水液，他眼睁睁看着，是从少女的眼睛里流出来的。
虽然他不经常去学校。
但他隐约听说过，她是被所有人欺辱的对象。
“那个死胖子，肯定要被这些老鼠吓死了吧！”
“听说洛学长和应同学的爱慕者联合起来，把她堵在厕所里了，我看见这个死胖子的头被按在水池里哈哈哈！”
“谁让她喜欢洛学长，还写告白信呢！你看那封信了吗，在学校里快传疯了，她也太恶心了吧！”
“好了。”
般姝的声音很轻，在响燥的雨天里，却直直钻进闻戾的耳朵。
“我们得快点回去上课了，快迟到了。”
闻戾下意识跟在她身后，盯着她被泥水弄脏的裙摆出神。
这条巷子就在学校门口，很近。
到班级门口的时候，闻戾先一步开门，跨到般姝的座位上，声音还有些不稳，“你，你坐我位置。”
他脸上的血虽然被擦干净，但伤口还在，光是看着就唬人。
坐在般姝位置上，像个门神似的。
但其实他的容貌与“门神”两个字丝毫不搭边。
般姝弯了弯唇，在闻戾的凳子上坐下，“谢谢。”
闻戾心中微微酸涩，但显然他忘了，之前般姝面对那些死物时有多从容，镇定。
倒是般姝没想到这个拽酷校霸，有点单纯是怎么回事？
闻戾这边丝毫不知自己给般姝留下了这种印象，他正冷着脸晃桌子。
果然倒出一只手指头大小的黑色蜘蛛，和其他死物。
般姝懒散想，这么大蜘蛛都能找来，真是有点本事在的，挺瘆人。
闻戾幽深瞳仁静静盯着已经被肢解得血肉模糊的老鼠，那只蜘蛛爬在死肉上，一边吐丝，一边蚕食。
“谁干的。”
整个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我说，谁干的。”
少年略略勾起残忍的笑，指尖捏住蜘蛛的一条腿，在空中晃啊晃，“不说？”
凌厉的眼神扫视众人一圈，“是那个瘦得像根竹竿的绿衣服男的？”
他慢悠悠补了句，“还是根发育不良的竹竿。”
有人偷偷笑了起来。
闻戾仍面无表情，“还是这位黑得只能看见你牙齿的同学？嗯？”
“或者是绿豆眼睛，大龅牙的那位？”
少年疑惑摇了摇头，喃喃道，“还不是啊……”
“是你么？”少年弯唇，“肯定不是你，你长得也太潦草了点吧？愁都不够愁的，哪里有空干这种无聊的事。”
那个男生“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直到闻戾把全班都说了个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闻戾是真狠，全挑他们最自卑最显眼最在意的地方说，这可比骂难听多了！
少年指尖一松。
那只黑胖，手指大小的蜘蛛准确落到中间一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甚至浑身灰扑扑的女生身上。
“啊！啊啊啊……”
女生尖叫了起来。
闻戾拍了拍手，下颌微抬，“是你吧？整天干这种坏事无不无聊？”
般姝虽觉意外，但丝毫不认为闻觉的做法有什么错。
毕竟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原身最自卑的点取笑她，笑原身的身材，笑原身对一个少年懵懂纯粹的暗恋。
长得是漂亮还是平凡，这没有错。
暗恋、喜欢，都没有错。
在人群中是否闪闪发光，这也没有错。
那什么有错？是恶意，无休止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