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帕的笑声像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了霍南晔的脖子,让他硬生生的憋红了自己的脸。
“你这样绝望的看着我,是不是很害怕被连北瑾知道你们霍家做了什么事?我告诉你,她很快就会知道的,只要她大哥一调查,这些年你们和我们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将无处遁形。”齐帕颤巍巍的站直身体,背靠着墙壁,笑的前俯后仰。
霍南晔闭着眼,眼前虚虚实实模糊不清,他咬紧牙关,避免自己体力不支倒下去。
齐帕继续嘲讽着,“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霍南晔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人人敬慕的霍家二少吗?不,你就像是一个恶心的痨病患者,人人嗤之以鼻。”
“说完了吗?”霍南晔抬眸,目光冰冷到不近人情。
齐帕不甘示弱的看过去,“我还没有说完,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一吐为快,你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齐家倒下吗?我告诉你,我们齐家的今天就是你们霍家的明天,我在地狱里等你。”
“滚。”霍南晔指着大门口。
齐帕却是充耳不闻,“我会走,你放心,我不会留在这里让你看了我的笑话,我齐帕就算再不济,也是挺直了腰板。”
“我现在虽然病了,可是我脑子还很清楚,你齐帕十句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一清二楚。”
“那你说说我的哪句话是假的?”齐帕挑衅道。
霍南晔沉默了,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笑靥如花的女人,犀利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的撕碎了她的掩饰。
齐帕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她略显的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眼神打量,侧过身,故作高傲的仰着头,“我知道言多必失,跟聪明人说话还是要懂得谨言慎行,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我父亲的为人我很清楚,虽说乍听之下,他确实像是会那么做,但细想过后,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白白的害了一条性命,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性命。”
“你还真是会为你的父亲戴高帽。”
霍南晔缓慢的坐回椅子上,拿起书,慢慢品读,“所以说你的这席话是真是假,我一目了然。”
“你别自欺欺人了,你父亲做了什么事,你心知肚明,他有什么企图,你也想得明白,只要连北瑾的母亲一死,这其中的利弊他权衡的很清楚。”
“你不必在我面前再重复这个问题,我自己的父亲,我看得比外人清楚。”霍南晔翻了一页,说的云淡风轻。
齐帕有些不甘心,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被对方识破了,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她就算得不到这个男人,也不能白白的便宜了连北瑾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你可以离开了。”霍南晔瞥了一眼没有动作的女人。
齐帕咬了咬牙,目光灼灼的盯着就算是病中却依旧赏心悦目的男人。
她说了气话,对,她说这个男人病了就衰败甚至苍老了,那都是错的,他一如既往的风姿绰约,像一壶好茶,细品之下,回味无穷。
“齐小姐,你是听不见我说的话吗?”霍南晔加重了半分语气,拒客之意,不言而喻。
齐帕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嘴角高高的上扬,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抗拒自己接触的男人,她的目光渐渐的变得阴狠,像啐了毒的利刃,一步一步的靠近。
霍南晔察觉到她的脚步,抬头,眼中一道微光闪烁而过。
齐帕吼道,“就算我得不到你,我也要毁了你。”
霍南晔下意识的抬起手抓住了对方刺下来的刀刃,皮肉刺破,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在地板上,像极了忘川河畔两岸处那娇艳欲滴的曼珠沙华。
齐帕用尽了力气,双手攥紧了匕首,龇牙列齿的笑着,“我们一起下地狱。”
霍南晔体力不济,身体往后一倒,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噗。”是刀刃穿透了身体的沉闷声音。
霍南晔扯住她的手,用力的一拧。
“啊。”齐帕手腕被折断了,她本能的松开了刀柄。
“呼呼呼。”霍南晔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处,血液涌出,不过片刻便染红了一地,伤口不是很深,但疼痛依旧存在。
齐帕跌倒在一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刚一动,脚下绊住了桌椅,身体往前一倒,再一次的摔在了地上。
门外的保镖听见了异响,两两面面相觑。
一人问,“要不要进去问问?”
另一人慎重的敲了敲门,“二少,有什么事吗?”
霍南晔平躺在地上,眼前黑蒙蒙一片,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病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出事了。”保镖闻到了血腥味,一把推开了房门。
齐帕还在地上爬着,她企图再坐起来刺一刀,只是这一次还来不及抓回匕首,便被一人给狠狠的钳制住扣在了地上。
另一人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慌不择路般跑出了病房,不过十几秒医生护士挤满了一屋子。
京城的天,很好,阳光明媚。
连北瑾心情很好,她沉寂了几天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悸动偷偷的跑来了医院,在她的旁敲侧击下,林琛还是委婉的告诉了她霍南晔的病房。
她提着自己也炖好的鸡汤犹如怀春的少女走在医院走廊处,笑意盎然的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敞开,嘈杂的声音经久不衰的回荡着。
“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都给我滚开,放开我。”齐帕蓬头垢面的被两名保镖钳制着行动,正尖酸刻薄的嘶吼着。
连北瑾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发现了她手上、脸上的血,红的太过刺眼了。
“你们这是想对我做什么,滚开,放开我,快放开我。”齐帕可能是叫唤的没有力气了,就这般不顾形象的被保镖们抓着胳膊站立着。
连北瑾有些发懵,她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齐帕为什么会这么落魄,等她看清楚齐帕面前的病房后才回过神,那不是霍二哥的房间吗?
犹如被一根木棒狠狠的敲在了脑门上,连北瑾撒开丫子就往病房前跑去。
病房的门是虚敞着,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而地上清晰的散着一地的血,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她的视神经。
“哈哈哈,连北瑾,我看到你了,你是连北瑾。”齐帕失心疯般的大声笑了起来。
连北瑾手里一松,保温盅掉在了地上,直接被砸开了。
齐帕笑的喘不过气,却依旧止不住的嘲讽着,“你是来找霍南晔的?哈哈哈,可惜太迟了,他已经死了,他死了,哈哈哈。”
连北瑾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胡说八道的女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没有半分考虑,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下。
“啪。”声音清脆。
齐帕被打懵了。
连北瑾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再抬起手又是一巴掌,“这是我替我妈打的。”
“啪。”又是一巴掌。
连北瑾再抬手一巴掌,“这是替二哥打的。”
“啪啪啪。”连续三巴掌。
齐帕被架着手臂,动弹不得,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伸长着脖子就想咬死对方。
连北瑾捡起地上的保温盅,一闷头全部砸在了女人的头上。
滚烫的汤水顺着齐帕的头流满了一张脸。
齐帕被烫的嗷嗷嗷直叫唤。
连北瑾心里窝着火,不管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还是因为霍南晔,她眼底满满的都是挥之不去的火焰。
齐帕被打的奄奄一息,整张脸也是汤水烫的通红,她咬紧牙关,不肯服输的想要再逞一时最快,她吼道,“你一辈子都甭想赎罪了,你爸是你害死的,你妈是因为你死的,现在霍南晔也是被你弄死的,你是罪人,你一辈子都是罪人。”
连北瑾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发怒,而是睁着两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仿佛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齐帕觉得自己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对方的眼神里带着她说不出来的讽刺。
说时迟,那时快,连北瑾出其不意的抓住了齐帕的头发,随后没有顾忌齐帕是不是被两个大男人给控制着,用力的扳着她的头砸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两名保镖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更是没有料到一个女人的力气竟然能不露声色的就将他们两个人同时的推开了。
“嘭。”齐帕被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血溅当场。
齐帕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顺着墙倒在了地上。
连北瑾喘着气继续扯着她的头发,让她的头高高的扬起。
连北瑾靠在齐帕耳侧,轻声说着,“是,我是罪人,我这辈子都甭想还清自己身上的债,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再添一点债。”
齐帕听得晕晕乎乎,整个头一跳一跳的疼,而自己还被对方狠狠的攥在手里。
连北瑾抓扯着齐帕的脑袋,继续扣在了墙壁上,一下一下,砸的血流成河。
一旁的保镖们还真是怕搞出人命,一左一右的将两人拉开了。
连北瑾不敢罢休的抬起腿再踢了齐帕两脚,一脚正中对方的头,一脚正中对方的肩膀。
齐帕犹如破布一样瘫在地上毫无动静。
保镖确认了一下她的生命体征,确信还活着之后轻喘了一口气。
连北瑾推开了阻止自己的男人,踉跄一步才站稳身体,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向了电梯。
两名保镖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打架的战斗力果真不容小觑。
连北瑾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电梯,她不确定霍南晔在那一层楼,便是一层一层的找上去。
霍林宁是在得到消息后半个小时左右才赶到了医院,她一出电梯就见到了失魂落魄状态下瑟瑟发抖的熟悉身影,走近之后才确认对方是谁。
连北瑾看着进入自己眼帘的鞋子,有些无助的抬了抬头。
霍林宁被她那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再仔细的看了看她的手,上面还有血迹,一阵一阵的散发着血腥味,她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北瑾急红了眼,“我找不到二哥了。”
霍林宁张望四周,“你是来见我二哥的?”
连北瑾双手撑着膝盖缓慢的站起来,她两只眼左右环顾着,“我找完了整栋楼,我找不到他了。”
“他被转去了隔壁大楼,为了安全起见,里外封锁了消息。”霍林宁掩了掩嘴,“你这是和谁打架了?”
连北瑾脑袋有些沉,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一哭一笑,像极了傻子,“我打了齐帕一顿。”
霍林宁眉头一拧,“你打她了?”
“嗯,我打她了。”
霍林宁欲言又止,轻咳一声道,“我二哥现在还不能探病,你过两天再来吧。”
连北瑾一把抓住她的衣角,“我就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一眼好不好?”
霍林宁站住脚,目光如炬,“连北瑾,之前我二哥对你死缠烂打的时候你不闻不问,现在他只剩下半条命了,没有那个精力再陪你玩了,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只是想要看一看她,就看一眼。”连北瑾祈求着,大大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液体,随时都会满溢出来。
霍林宁咬了咬牙,刻意的压低着声音,“C栋A区1802。”
连北瑾没有半分考虑,一眨眼就跑不见了。
霍林宁有些后悔了,她真不知道自己退让这一步是对是错。
静谧的医院大楼,落针可闻。
连北瑾像个贼娃子那样瞻前顾后的走近了病房,四周静悄悄的,她谨慎的隐藏着自己的脚步声,生怕被人发现赶出去了。
病房前,依旧站着两个保镖。
连北瑾比划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保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凭着自己这副小身板,怕是会被对方像拎老鼠一样给丢出去吧。
想想,那样子挺造孽的。
“你鬼鬼祟祟的趴在这里做什么?”林琛双手抱在心口位置,似笑非笑的盯着藏头藏尾的女人。
连北瑾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扣住他的手,激动道,“你能进去吗?”
林琛点头,“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你带我进去。”连北瑾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
林琛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带你进去?”
“我就看他一眼,真的就一眼,我保证不会打扰他休息。”连北瑾竖起自己的食指,说的信誓旦旦。
林琛啧啧嘴,“现在知道心疼了?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连北瑾苦笑道,“之前被鬼遮眼了。”
“你倒是还会找借口。”林琛犹豫了片刻,故作高深的捏了捏下巴,“这对我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林琛阴测测的笑了笑,“好处吗,我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连北瑾眯了眯眼,她觉得自己可能被这个男人给坑了。
林琛一甩衣袖,气宇轩昂的站了出去,“跟我来。”
连北瑾低着头,刻意的把自己的样子藏起来,谨慎的跟在男人身后。
林琛一路目不斜视的朝着病房走去,正准备推开门,一只手拦在了他面前。
保镖道,“现在不见客。”
林琛指了指自己,“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拦我?”
保镖公式化的继续回复,“现在不适合见客。”
“我是客人吗?我是自己人。”林琛执意想要打开门。
保镖依旧不肯放行,“现在不见客。”
林琛指了指他,“我说过了我是自己人,你们都给我让开。”
“现在不见客。”保镖还是那一句话。
林琛双手捂了捂自己的头,加重语气,“我之前说的话你们都装聋子听不到吗?我是自己人,我就进去看看他的情况,喂,你们放开我,你们两个放开我。”
林琛被保镖一左一右的挟持着脱离了病房。
连北瑾瞧着没有再守着的病房,趁机溜了进去。
林琛惨绝的声音如同午夜幽铃一样有些凄厉的回荡着,“你们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