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北瑾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连母搭手在她的手背上,目光灼灼,“我老了,也不想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只是孩子,我不想你再犯糊涂,你爸在世时常说你还小,在连家的庇护下只看见这个世界的美好,却忘了它背后藏着的肮脏,如果有一天他走了,你需要的是长大,靠自己,而非再去找一个庇护所照顾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连北瑾郑重的点了点头,控制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涌了出来。
连母温柔的替她擦了擦脸,道,“霍南晔他可以庇护你一时,他庇护不了一辈子,你和他在一起,没有人祝福,这样的爱情会幸福吗?”
“我知道了。”连北瑾颤抖着说出来。
连母抱着她,“妈妈不是逼你,只是让你明白,孩子,连家的孩子就算无能,也要顶天立地靠自己。”
“妈,他很好,好到我怕玷污了他的那份好,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我们该去和你爸爸告别了。”
两道身影相互搀扶在雨中,雨水冰凉又刺骨,像刀子刺进了皮肉中,虽不见血,却痛彻心骨。
霍南晔坐在车内,看着车外的瓢泼大雨,他拿出一把伞,往着墓园疾步而去。
连北瑾仿佛看到了他的靠近,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那道影子。
连母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清楚是谁出现了,但感受到自家闺女身体不可抑制的僵硬了起来,自然而然明白了什么,她轻声道,“去吧,有什么话也该说清楚了。”
霍南晔注意到她走了过来,连忙把伞遮在她的头上,“怎么也不打把伞?”
连北瑾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在深记他的五官。
霍南晔拿出手绢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入秋了,天凉,淋雨很容易感冒的。”
“我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明天就要去Z市了。”连北瑾语气很平静,像波澜不惊的湖水。
霍南晔手下动作一停,眉头微蹙,“小小,怎么好端端转学了?”
“这年头雪中送炭不多见,火上浇油倒是比比皆是,连家得罪了不少人,趁着我父亲、大哥双双罹难,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你还有我,没有人敢动你们一分一毫。”他握着她的手,企图温暖一下她冰冷的身体。
连北瑾缩回了自己的手,她道,“我不想你为了我众叛亲离。”
“不会的。”
“昨天你爷爷来找过我了。”连北瑾抹去眼角不由自主淌下的眼泪,转而一笑,“二哥,我已经愧疚了我自己的家人,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带着满满的负罪感度过余生。”
“他们逼你了?”霍南晔见她明显的抵触自己,慌乱道,“小小,没有人能够左右我们。”
“二哥,我说过的,既然所有人都不愿意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是错的,都是错的,就不能再坚持了,坚持下去,你看看我身后,只剩下一座坟,坟里孤寂的躺着我们最亲近的人,你明白吗?”
“他们不知道你爱我有多深,他们也不知道我在乎你有多深,他们只知道用自己眼睛里瞧见的假象来麻痹你和我,他们才是错误的。”
连北瑾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伞,“好好的珍惜你的家人,二哥,他们都是爱你的,和我一样,都是爱你的。”
“小小——”
“没有了你,我还有母亲和哥哥,时间久了,就忘了。”连北瑾转身准备离开。
霍南晔抓住她的手臂,咬紧牙关,将手里的伞塞进了她的手心里,“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强求你什么,我就对你说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多大的雨,我去接你。”
连北瑾最终还是没有接过他的伞,手一松,伞柄落在了地上,颗颗雨珠争先恐后的湿透了那层纱。
这一天,天灰蒙蒙的,不见阳光。
夜,压抑的像是要逼死一个人。
霍南晔站在玄关处,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线,他一步一步虚晃的走进客厅里,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让他不适应的闭了闭眼。
只是,很快他便发现了桌子上一份略显的突兀的信封。
他疾步而至。
信封下面放置的是一份离婚协议,协议最下面已经签好了名字,连北瑾三个字刚劲有力,一笔一笔,对方显然是勾的很仔细。
霍南晔双腿有些发虚,他跌坐在地毯上,单手撑着额头,放弃伪装,卸下防备,哭的像无家可归的孩子。
你终归还是走了。
大楼下,小巷子处,一人顺着墙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连北瑾看着不远处的那扇窗,灯光像绽放的花,虚虚实实,特别美丽。
“小小。”
“三哥。”
连城毅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来接你回家。”
连北瑾再回了回头,“三哥,让我再看一眼,好吗?”
连城毅长叹口气,默默的往前走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连北瑾莞尔一笑,笑着笑着好像就哭了。
在我最美丽的年华里,拼了命的爱过一个人,最后,我放手了。
若问痛不痛?
怪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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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