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动物的神经传导速度都差不多,原理也是一样——受到刺激,感官神经元释放神经递质(类似脉冲),传导至大脑,大脑发出指令,再原路返回,最后是做出反应——锦鲤可能因为身长十米,传导的路径比较长,我把手伸进去,挠了将近两秒钟,它才反应过来,洞口紧缩,裹住了我的手,很紧,我怕手腕挫伤,赶紧用力抽出来,并向后游开,不知道它是什么感觉,嘿嘿!
我等了几秒钟,怎么没反应了?
锦鲤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连保持平衡的那一对儿胸鳍,也不再摆动,整条大鱼慢慢下沉,跟死了似的,我再看那个洞,又张开了,好像还变大了一些,是不是被我捅死了?
水面上方传来一个声音:“须儿,喂,你怎么啦?”
自然是杨柳在说话。
不可能,它是妖精啊,这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捅死,可能是刺激还不够大,我便没有理会它的呆滞,再说,整蛊人这种事儿,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趁着胸腔中的气还够用一段时间,我再度游至鱼尾,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怕她不痒痒,我加了不少力气,而且,手还在里面搅了几圈。
又被夹住了,但这次,我想抽手却没有成功,夹的死死的,里面还很温热。
它又静止不动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锦鲤忽然翻身、平躺,摆动一下尾巴,这对它而言,可能是个轻微的小动作,但对于我而言,动作却很大,跟飓风似的,我的手被锁住,与锦鲤合为一体,直接被它从水里,甩出了水面,清澈的空气,我深吸一口,惬意,身体到达最高点,我回头往水面看,发现锦鲤居然张开血盆大口,正在下面等着我!
“哎吗!”
“卧槽!”
“闪开啊!”
我连喊三声,锦鲤纹丝不动,我在空中徒劳地划拉四肢,终于还是没能躲开她的大嘴,大头朝下,直接扎了进去!
眼前一黑,整个上半身,都被它口腔里的柔软肌肉锁死,不能动弹,但我感觉双脚还在外面,可以活动。
不就挠了你两下痒痒吗,至于把我吃了吗?
不是我杞人忧天啊,她是真要吃我,因为她口腔里的肌肉,都在向里面使劲,把我往她的肚子方向挤压,或者说是吸!为避免被吃,我全力扭动身躯,反向抵抗着,往外钻,可我的手被锁住,没有着力点,使不上劲儿,渐渐被她吸到了更深、更紧、更黑的喉咙里,这里没有空气,我有点慌了,看来锦鲤是真的动了怒!
这叫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死在自己人手里,又是我自己作的!
悔不当初啊,杨柳明明提醒过我,说这个李须儿很残暴,杀人不眨眼,让我小心点,我却被她的美色和人畜无害的笑容给蒙蔽了,现在看来,杨柳所言非虚,这鲤鱼妖精确实挺狠!
血氧含量急剧下降,就在我即将晕厥之际,忽然,感觉那些肌肉力量改变了方向,开始把我往外推,一直推到它嘴边,我的胸腔恢复自由,赶紧深吸一口气,她嘴里并不腥,反倒有一股鲜鱼汤味儿,挺好闻,要是放点葱花和香菜就更好了,不不,这么大的鱼头,做汤太浪费了,如果做成剁椒鱼头,那一定是极美味的!
噗!
我被锦鲤吐了出来,身体飞出老远,落在水中,血氧量还未完全恢复,全身无力,我马上就要沉下去,脚下忽然传来一股力道,低头一看,是锦鲤硕大的后背,她把我抬出水面,我连续深呼吸,总算缓过劲儿来了。
“小洋,快向李大人道歉!”身后传来杨柳的声音,我回头看,她已经上了岸,光着身叉着腰,对我怒目而视。
“唉……”我无奈叹了口气,转回身准备道歉,刚转过来,眼前一片黑,大锦鲤就漂在我面前,两根又粗又长的须子,距我只有不到半米远,给我吓得一哆嗦,一边后退,一边说对不起!
噗!
李须儿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水汽,像是在骂“草尼玛”,泄愤后,她转身游走,临走了还不忘用尾巴拍起一道骇浪,把我再次砸回水中。
我没敢上来,潜在水下,看着那条大鱼尾,一扭一扭地游到深处,我才敢上浮,手脚并用地爬上岸,瘫坐在杨柳脚边,杨柳揪着我的耳朵,对我一顿训斥:“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惹她,别惹她!你偏不听!刚才多危险呐!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给你求情,你就变成肥料了!人家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可是咱家独苗啊!要是你死了,我怎么跟小米交代!怎么跟你外婆、你爸妈交代!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不着调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真是的,气死我了!”
“……你先把衣服穿上呗,”我苦笑,“你这晃的我都晕乃了!”
“啊!”杨柳叫了一声,用双手捂住,脸色绯红,低声嘀咕,“还不都是你给我气的,都忘记穿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捡起衣服,我揉了揉耳朵,看向天池,李须儿在远处水面上来回游曳,不知道在干嘛。
杨柳穿上衣服,拉着我坐在岸边,面向落日余晖,她的浮躁情绪舒缓下来,柔声道:“小洋,我知道这几天的事儿,对你刺激挺大的,一时间难以适应这个新身份,但事已至此,你只能当这是你的命,为了我,为了小米,你也得好好活下去,学会如何与鬼接触,学会如何降妖。”
她一边说,我一边点头,聆听教诲,其实我的注意力,还在远处霞辉中的李须儿身上,生怕她再回来报复!
“话说,你到底怎么弄得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暴躁?”杨柳教育完我,又问刚才的事儿,我便把如何挠李须儿痒痒的事儿,跟杨柳说了。
“呵呵呵,”杨柳一阵杠铃般的笑声,“你可真行,你知道那个洞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头。
“亏你还是大学生呢,那个洞的学名叫泄殖腔,懂了吗?”
我还是摇头,我学医的,只对人体解剖学比较精通,等等,泄殖腔?好像高中生物书里有这个词儿,泄殖腔,字面上来理解,就是排泄与生“直”的孔,鱼类比较低级,所以合二为一,也就是……它的那里!
天啊,我居然——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脸红,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那种滑腻腻的感觉,仿佛还在。
“唉,难怪人家发那么大的火,这也就是因为,你是秦书瑶的座上宾,否则,以锦鲤的脾气,早把你撕个稀巴烂了!我去上个厕所,刚才都快把我吓尿了!”杨柳摇头起身,赤着脚走去岸边草丛的石头后面。
我心有余悸地掏烟,准备抽一根,压压惊,掏出来一看,烟盒已经湿透,不能再抽,遭了,我去商店买给养的时候,忘记买烟了,憋一宿不抽,得把我憋疯!
我抿了抿嘴唇,看向不远处岸边李须儿脱下放在那里的衣物,她是抽烟的,还是软中华,口袋里应该有。
可我不敢去拿,万一被她发现,再吃我一遍怎么办?那种被她卡在嗓子里的窒息感,实在太难受了,可烟瘾这东西,你越是没有烟,它越是强烈,我咽了几下口水,看向天池,李须儿貌似游远,并不在视野里,可能去了山峰的后面。
她就是再神,也不能瞬移的吧?我偷两支,她未必能发现。
想到这里,我爬到李须儿衣服边,一边警惕地看着水面,一边摸她的衣服,最上面是罩和内,我挪开,继续往下摸,皮衣口袋里,摸到了,我低头翻找,果然有一盒中华,还有十几根,我抽出两根,藏在自己口袋里,把烟盒放回去,又拿起旁边的罩和内,准备将作案现场恢复原状。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拍水声,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慢慢转头过来,卧槽,她什么时候游过来的,而且,不再是鲤鱼身,而是变回了人形,浑身湿漉漉的,就站在距我两米远的水里,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我。
我赶紧把罩和内放在皮衣上,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没想到你有这种爱好,变态。”李须儿面无表情地说,终于不再笑了。
“我您误会了,李大人,我只不过是……”我看看她衣服,“我发现你的衣服上有沙子,怕你待会儿穿着不舒服,寻思帮您抖搂一下!”
“如果不是变态,那你就是在偷我烟!对不对?”李须儿又说,听她的语气,应该没看见我下手拿烟。
我便将计就计,苦笑道,“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退后!”李须儿说。
“哎,好。”
“把眼睛闭上!”
我闭上眼睛,手脚并用向后爬行,爬了大概两米远,我停下来,把手伸到后面,悄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两根中华烟,埋进了沙子里。
过了足有一分钟,李须儿才下令让我睁眼,我睁开眼,她已经穿戴整齐,正蹲在岸边,将所有香烟都从盒里抽出来,摆放在地上,用手指点着,一根一根地数。
我心里一凉,难道她记得盒里有几根烟?
如果真是那样,缺两根儿,肯定能发现!
完了,又免不了被她教育一顿,我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也是贱啊,这么不长记性,哎……算了,主动承认错误吧,兴许惩罚还能轻点。
我刚要把烟挖出来上缴,却见李须儿一边低头数烟,一边小声嘟囔:“5、6、8、7,呃……4、7、8、5……6、8,靠……怎么数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