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香君知道楚衍虽然全身瘫痪,唯一能动的就是一只右手。
但生子系统小草说了,他是有意识的,他耳朵灵敏能听见,就是不会说话,不能动。
所以,她这般呼喊他,其实他能够听到。
此时此刻,听到对方呼喊自己的名字,楚衍十分惊讶,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一大早的时候,他就听到外面很吵闹的声音,但那一切肯定与他无关。
所以,他就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天唯一的一碗饭,等待着从宫里来每天过来给他看一眼的太医——
太医早对他这样的瘫痪情况束手无策,所以只能保证他活着。
可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浪费时间,也在拖累着别人。
他想去死,可他连张开嘴巴说“我想死”这三个字都不能,右手虽然抬起,但没法找到利刃结果自己的性命!
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过了多久,不知道思绪飞了多远。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从院子外进来。
他提前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没想到,他闻到了一阵扑鼻而来的清香,紧接着,他有感知的手被一个女子握住了。
她深情、痛心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楚衍”。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般喊他的名字了。
早些时候他瘫痪时,钱氏和楚拓还是喊他为侯爷的,下人们也还算恭敬。
到了后来,无论是下人还是楚拓他们,全都喊他为废物,咒骂他“怎么还不去死”……
不开心的时候对他拳打脚踢,找乐子的时候,会过来羞辱他这个废物……
“楚衍,你醒醒,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你醒醒好吗?先别睡觉。”
程香君哭着摇了摇他枯黄的右手,一滴热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楚衍心头一怔。
他不明白,这突然到来的姑娘,怎么哭得……如此伤心?
他慢慢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女子。
宛若仙女一般,容貌绝美,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肤白如玉,红唇不点儿朱,身材曲致玲珑,身上穿着凤冠霞帔。
那双氤氲美眸,看着他眼泪汪汪,勾人又凄美。
这,这是新娘子?
府上给谁娶新娘子了?
是楚拓吗?
但是,这新娘子怎么到他这里来?
而且还拉着他的手哭得如此心碎?
程香君看着他眼里充满疑问,知道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便解释道:
“开春的时候,媒婆上门说了亲,我自主愿意嫁给你楚衍为妻,照顾你一生一世。”
楚衍听着顿时瞪大了眼:什么?如此绝美的姑娘竟然说愿意嫁给他为妻?
不,不,他是废物,压根配不上如此貌美的小姑娘!
“所以,今天我嫁给你了,成为了你的妻子。”
楚衍听着整个人都使劲摇晃起来,很显然,他激动了,他想起来,他想张开嘴巴说话告诉她——不要嫁给他,他不配!
“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程香君拉住他的手,泪花噙在眼眶里。
“也许你不知道,或者你不相信,我们俩前世有约,所以今生我来兑换你的诺言的。”
“我这辈子,会守着你、照顾你,为你生儿育女。”
楚衍听着更是怔愣:他这情况他知道,怎么可能还能生儿育女?她嫁给他,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人生吗?
“你放心,你的情况会好起来的,我会医术,我要把你治好,然后让你站起来,”
说到这,程香君的脸上闪过几分娇羞,但她还是继续说道,“让你抱着我,亲我,深深地爱我。”
楚衍瘦削的充满污垢的脸上除了惊愕,就别无其他。
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貌美的仙女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露骨轻浮的话!
“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会这样说的。”程香君抬眸,含羞地看着他。
她现在在这个位面重生,脑子里只有前世的悲惨遭遇、憎恨,还有她深深记着楚衍对她的好、和他用命换来她的重生。
楚衍整个人愣住了,他努力搜刮脑子里的记忆,来来去去最后确认,他真的不认识这位姑娘啊!
这位姑娘怎么穿着红嫁衣跑过来说喜欢他,还要给他生儿育女啊!
就在这时,程香君将白嫩的小手贴在他的脸上。
这让楚衍更是睁大了那双蒙着云翳的黑眸。
“记住,我叫程、香、君,从今天开始,是你的妻子,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楚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心中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她这一举措,弄得好暖好暖,仿佛这个世界于他而言,不止是黑暗和冰冷,还有温暖。
百感交集之下,楚衍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
他……真的可以吗?
“楚衍,”
程香君深情地呼喊了他一声,抬手,用丝帕给他轻轻地擦去眼泪,看着他,
“你的右手能动一点点的对吗?”
楚衍看着眼前如此明艳动人又深情的女人,嘴角动了动,但可惜没有发出声音。
“你眨眼告诉我就行。”她赶紧说。
楚衍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好,我重新将红盖头盖上,你掀开,然后我就成为你的妻子,嗯?”
程香君的话是那么的暖,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贴着他的脸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楚衍心中哽咽,感动得眼泪再次落下,但随即懵了一下,她刚刚说什么?掀她的红盖头?
“今日是侯爷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程香君抬手,也擦掉自己的眼泪,再用丝帕给他擦掉眼泪。
她冲着他一笑,然后低头,将红盖头重新盖在自己的头上。
再伏低身子,慢慢地靠近楚衍。
楚衍味觉并不曾失去,所以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有多臭,他的床有多脏污,有多令人恶心。
有时候他憎恨那些骂他废物的人,对他拳打脚踢的人,憎恨那些压根不管不顾不伺候他屎尿的人。
但想想,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摊上他这样一个废物,他只有空的侯爷头衔,并无任何利益给到他们,所以,他们能有什么耐性伺候他?
但没想到,眼前这女子,非但不在意这些,竟然要执意嫁给他,还要让他掀掉她的红盖头。
掀掉红盖头,意思就是进入洞房,意思就是只要他不休妻,她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楚衍犹豫着,他不配得到程香君这样的好姑娘,他一辈子只能躺在这床上,没法给她幸福啊!
没想到,程香君竟然抓住了他的右手。
楚衍惊愕,想着使劲甩开她的手——不,他不要掀开,他不要祸害这个好姑娘!
但是,程香君淡淡地幸福地笑着,握着他的手,捏住红盖头的一端,慢慢地扯下来。
楚衍整个人愣住了。
眼前的她,闭月羞花,美艳得如同天上的皎月。
他……就这样掀掉了她的红盖头。
“不许耍赖哦,你是我的夫君了。”程香君笑着握住他的手,“往后要保护我宠着我,爱我,嗯?”
楚衍:“……”
他嘴角颤抖着,眼泪,再次落下。
而她,却倾身上前,眼含热泪地在他干燥、几乎脱水、结痂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与此同时,因为天色已晚,府上都点了灯。
楚拓偷偷地从宴席上溜走,然后朝着新房走去,心头又得意又怨恨:
那个女人竟然在拜堂时候让他没了那套新郎锦袍!那可是他最喜欢的绸缎做的衣袍!
可恶,他这就去代替大哥入洞房!将她玩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