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见是梅婕妤，林才人的泪流的更凶了，张口便哽咽住了。
“你别急，别急。且慢慢说来。”
梅婕妤急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细语的说道。
“我与华才人拌了两句嘴，受了她些不干不净的话，我实在是……”
说到伤心处，林才人忍不住心中情绪激荡，拿起帕子掩面而泣。
梅婕妤往她身后一看，果然见穿着明丽的华才人一脸自傲的瞧着她们二人，见梅婕妤看过来甚至倨傲的抬了抬下巴，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姐姐，你看她！”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的林才人余光瞥见华才人如此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更是羞恼不已。
梅婕妤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林才人的手背:
“你别与她计较，你也知道她就是个谁也不服输的性子，难免言语上过激些。”
林才人点点头，忽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梅姐姐，如今可不一样了！你是陛下新封的婕妤，她是刚刚被贬的才人，你们之间的位分差的可不是一点了，若是姐姐拿出婕妤的气势来，保管华才人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梅婕妤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是喜欢招惹是非的人，更不想与华才人纠缠。
见梅婕妤面上的为难纠结之色，林才人一把攥住了梅婕妤的手，一双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姐姐，你难道忘了咱们从前的日子了吗？从前她是贵人踩在咱们头上的时候，是要夏日的腊梅也好，是要冬日里蝴蝶也罢，何曾善待过我们？
我就像是想在她屋子里的猫儿狗儿一般，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何曾把咱们当成姐妹看过？
咱们姐妹受些苦也不打紧，捱一捱也总能过去的，可怜了咱们十一公主金枝玉叶的也要受这种苦日子!从前她亲生的十公主养得是何等的金贵，吃的喝的用的本就是头一等的好，可偏偏还要扣下属于十一公主的那一份，她们哪里就缺了那么一份东西呢？还不是想踩在别人头上罢了!
可怜十一公主从小是吃也吃不上好的，喝也喝不上热乎，三头两天还要受一受她们的冷言冷语，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十公主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咱们十一公主却瘦成了这样!”
林才人伸手捏了捏姜若瑶身量纤纤的骨架，继续劝着梅婕妤:
“姐姐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头的日子，华才人若是从此夹起尾巴锁起脑袋来过日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那样神气，还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姐姐就不想好好的压一压她的威风，出一口恶气吗？”
梅婕妤面上仍旧是不赞同的神色:
“今日是陛下宴请的好日子，我们还是不要闹事的好。若是华才人日后还是为难妹妹的话，姐姐自会私下劝劝她的，妹妹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姐姐保证不会再让华才人去招惹妹妹的。”
见林才人仍旧是一脸的忿忿不平，梅婕妤更加柔和了声音劝道:
“这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主子娘娘还有陛下马上就要到了，各位大人们也都在后面候着呢！要是真的闹起来，即便咱们占理也难免失了礼数，折损了陛下的颜面，惹得陛下心中厌烦，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林才人看了看仍旧神色倨傲的华才人一眼，又瞧了瞧面上一脸不赞同的梅婕妤，盯着梅婕妤问道:
“这样看来，姐姐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帮妹妹了？”
听出林才人话音中的不对劲来，站在梅婕妤身后的姜若瑶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林才人，皱了皱眉，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梅婕妤没有回头，面上仍旧是为难与不赞同的神色，迟疑着:
“妹妹……”
“好！好！好！”
林才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松开了握着梅婕妤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梅婕妤与姜若瑶，无不讥讽的说道:
“我明白了，姐姐如今是婕妤了，也有女儿傍身，听说十一公主一番大义凛然色说辞很受大臣们的称赞，也很会讨颖妃娘娘的欢心呢！姐姐这是攀上了高枝了，自然就瞧不上我这种还陷在污泥里的旧日姐妹了！”
“是我蠢，是我傻，还以为咱们是患难以共能生死相托的姐妹呢！却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的人！瞧瞧你们，描着精致的眉眼，穿着艳丽的裙子来参加陛下的宴席，哪里还有一点从前灰扑扑的影子？”
林才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留着褶皱痕迹的衣裙，她拿棉布裹了烧红的炭块熨烫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消除掉这些难看的痕迹。
再看一看如今春风得意有大好前程的梅婕妤母女，身上的衣裙是从前从没有见过的料子和花样，闪着簇新的光芒，想必是贵人们新赏的。
“我是一个无子无宠没有牵挂的小小才人，这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以后的日子除了吃饱穿暖也就想挣一口气了！可姐姐不一样，姐姐还有机会往上爬，当然不愿意为了昔日的姐妹情分葬送自己的未来的，没关系的，妹妹都理解！”
林才人用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收敛了面上委屈的神色，往后退两步拉开了与梅婕妤的距离。
冷淡的看了一眼梅婕妤，林才人规规矩矩的蹲下身子朝着梅婕妤行了一个低位嫔妃向高位宫嫔该行的礼，声音是从没有过的冷淡:
“既然如此，妹妹也不好再拉扯着婕妤阻了您的好前程，从此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妹妹在此祝婕妤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说完，也不顾梅婕妤当即要去搀扶她的手，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转身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这边的动静不小，又是宴席即将开始的档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许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场闹剧。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有的说梅婕妤向来性子温和不愿意扯进风波里也是寻常。
但更多的人是觉得梅婕妤如今高升了，就不顾昔日的姐妹情分，实在是薄情寡义。
梅婕妤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可也到底只是个小小的婕妤，且也不曾听说皇帝又重新宠信她，所以那些议论的声音也并不避讳着她们。
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姜若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母亲，您为什么不帮忙？”
似乎早就猜到了姜若瑶会有才问，梅婕妤微微一笑并没有急着解释，反而是站定了身子，反问道:
“难道瑶儿觉得我该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