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人？颖妃妹妹还与邓大人交过手？”
贞贵妃微张了嘴，对此十分惊讶。
“是啊，当年颖妃拿着一把剑，咬着一口牙硬是在邓奇手下撑了十数招才倒下，她当年那样明媚，那样倔强，那样……”
皇帝忆起当年往事，眼中不乏唏嘘感慨之色。
秦家大小姐秦落清可以说是他少年时的第一次心动，他最好的少年时光，都停留在了那些年了。
他的皇后，他的妻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他娶的名门闺秀，他对她有尊荣，有敬重，有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情分，唯独没有爱意。
他见过许多世家女子，大多都是端庄持重，温婉大方，而秦落清则不一样，她就像是一个火球，不管不顾地闯入他的视线，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她那么特别，那么耀眼，那么的让他心动。
彼时，他初登皇位，站在高銮金殿上，山河尽在掌中，一览天下尽小矣。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求什么不可得？何况只是一抹惊艳了他少年时光的艳色。
最意气风发的岁月里，遇上最明艳动人的姝色，这份悸动在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海记了许多年。
所以，即便颖妃清冷，对着他这个帝王鲜有好脸色，即便他知道颖妃对他的真心不过尔尔，即便他后来见过无数如花美眷，却仍旧将那一抹姝色牢牢记在了心中。
他宠着娇媚会讨好他的贞贵妃，却也没忘了自折双翼留在他身边的颖妃。
贞贵妃瞧着皇帝眼底那一抹深不可测的爱慕和贪恋，不甘心的咬了咬唇。
她在帝王身侧待了这么久，与皇后颖妃一派争风多年，当然知道皇帝对颖妃的态度。
她眼中滑过一丝不甘心的神色，咬着唇摇了摇皇帝的手臂，状似天真憨厚一般的问道：
“可是……邓大人不是陛下的心腹么？陛下那么喜欢颖妃妹妹，怎么舍得让她与邓大人对打，还被打倒了……”
贞贵妃的问话勾起了皇帝更深的回忆，那抹姝色艳丽无双，却也伴随着颖妃决绝到宁可放弃生命的拒绝。
皇帝眼底的暖色慢慢的褪却，一寸一寸的寒冰慢慢的覆盖上眼眸。
“那是朕刚刚登基时的事情了，朕有些忘了……”
身居帝位多年，那件折损了他颜面的事情他早就不想多提了，沉的脸色随口将这件事情搪塞了过去。
贞贵妃嘴角阴谋得逞般的弯了起来，在皇帝低眸的一瞬间又压了下去，换做了一张小心翼翼的美人面，觑着皇帝的脸色问道：
“臣妾……是不是说错话啦？”
看着自己怀中娇软惹人疼的贞贵妃，皇帝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再倔强再不愿意入宫的秦落清也成了伴他多年的颖妃了，许多往事早就没有了追究的必要了。
“不会，在朕这里，爱妃永远不会有说错话的时候。”
皇帝的大掌包裹着贞贵妃娇软小巧的手，牵至唇边轻轻的一吻，无尽缱绻与宠溺。
贞贵妃回望着皇帝，眼底亦是无尽的温柔与缠绵。
然而却又有一丝委屈的神色浮现到了娇花美人面上：
“陛下疼臣妾，臣妾心里知道。可是臣妾笨嘴拙舌的，又总是做些惹人厌烦的事情，给陛下招来非议……”
“哦？”
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谁敢在背后非议朕的爱妃？”
“哪里需要在背后议论臣妾啊……臣妾可是被人当着面说道的……若不是陛下在场，只怕他要指着臣妾的鼻子骂臣妾妖妃惑君了！”
贞贵妃瘪瘪嘴，一脸委屈巴巴的说着。
“是谁呀？”
皇帝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能有谁啊？除了陛下，臣妾也就挨过那位忠直不阿的首辅大人的骂了！”
贞贵妃秀气的鼻子微微一耸，将自己眼中的不满明明白白的昭示给皇帝看。
皇帝笑了笑，故意拖长了语调逗她：
“哦……爱妃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啊？”
“嗯……”
“首辅老成谋国，是先皇留给朕的老臣了，莫说你了，他那个臭脾气上来了，连朕也是敢指着鼻子骂的！”
皇帝懒洋洋的扯了扯嘴角，显然并没有将贞贵妃的话放在心上。
首辅性子直脾气大，当年他登基的时候所受的非议有一半都是这个老家伙撺掇的，他早就习惯了。
况且首辅不过是看不惯他的一些君王手段罢了，他那一颗对着家国江山的赤忱之心可是不容置疑的。
他们君臣有隙这么多年，首辅也仍旧在他的位置上兢兢业业，不曾真的做过动摇他皇位的蠢事。
一个有能力的人，又是先皇在位时的老臣，有点脾气而已，皇帝愿意给他这个体面。
贞贵妃却不大乐意了：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十一虽然愚笨呆蠢，可有一句话却说的十分有道理。”
“什么话？”
皇帝捞起贞贵妃的一缕头发，在指尖饶有兴趣的把玩着。
“君臣主仆，尊卑有别。”
贞贵妃一扭腰，如柳丝一般缠了上来：
“陛下是天子，是君主，臣妾是陛下的人，是宫妃。无论是陛下还是臣妾，对于首辅来说，都是君，是主子，他就算位极人臣，也只是一个臣子，一个奴仆！陛下的天下哪有仆从指着主人家骂的道理？”
见皇帝没说话，贞贵妃媚眼如丝，娇嗔着朝着皇帝撒着娇：
“陛下前些天可是刚因为华才人言语间失了尊卑罚过她们母女，难道到了首辅大人这里便要网开一面么？”
皇帝的语气低低的：
“这不一样，后宫与前朝不能相提并论。”
“哪里不一样了……”
贞贵妃小声的嘀咕着，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
“贵妃，后宫妃嫔不得妄议朝政，难道皇后没有教给过你规矩么？”
“是，是臣妾失言了！”
贞贵妃急忙垂下眸子轻声认错，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嗯。”
皇帝简短的应了一声，放开揽着贵妃的手，自顾自的起了身。
背对着贞贵妃的龙颜，看不出喜怒。
这样的情景，贞贵妃也不敢再装乖作势，急急忙忙的自床尾下了床，跪在了皇帝的脚边：
“臣妾知错了，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