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的疑心每多一寸，看向皇后的眼神便冷上一分。
皇后一看皇帝如此冰冷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
绝望而留恋的目光在皇帝的脸庞上描绘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中，凄然的一笑。
起身，走下凤阶整理好自己的裙摆，柔柔的一笑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伏身而下，皇后朝着皇帝拜了一拜，温柔的话语里满是无奈和妥协：
“陛下，臣妾有愧于您！”
皇帝眼底有深深的动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将皇后扶起来。
姜若瑶眉头微微蹙起，不由得出声讥讽道：
“娘娘亏欠的难道就只有父皇吗？那么多死在您手里的妃嫔，那么多夭折在您手里的皇子公主，您真正对不起的难道不该是那些因为您无辜枉死的性命吗？”
姜若瑶语调高扬，声声斥责和质问着皇后。
皇后眼神一震，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在皇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姜若瑶扭过头来朝着她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娘娘，您不会觉得我在凤仪宫内什么都没发现吧？”
“小十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颖妃终于坐不住了，一面是与她交好多年的皇后，一面是她疼爱扶持的公主。
在姜若瑶开口的第一句，颖妃便知道姜若瑶是要对付皇后，所以她在犹豫要不要为皇后说话。
她隐隐约约听说了皇后在凤仪宫内苛待姜若瑶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想着让姜若瑶出一出气也就罢了。
没想到，姜若瑶竟然牵扯出了皇后豢养私兵，如今更是直指皇后戕害妃嫔皇嗣的大罪。
这哪里是要出气，这分明是奔着要皇后性命来的，颖妃再也坐不住了！
姜若瑶看向颖妃，眸子里流淌着颖妃看不懂的哀叹，最终嘴唇动了动，却是发了毒誓：
“黄天在上，父皇在前，我姜若瑶以清白前途起誓，若我所言有一字虚假，便愿意削去青丝，余生了伴青灯古佛为红尘凡孽恕罪！”
这对女子来说是搭上一生的毒誓，连颖妃也再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将目光投向皇帝：
“陛下，恳请陛下还满宫妃嫔一个真相！”
颖妃这些年冷眼旁观，她知道皇帝对皇后虽不甚恩宠，但尊重还是有的。
她相信，皇帝一定能查清楚事情真相，给皇后一个清白！
姜若瑶同样伏身行礼，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帝沉思许久，对沈临安摆手下令：
“严刑拷打，务必要撬开他们的嘴！”
见颖妃唇齿开合，姜若瑶补充道：
“沈大人，若是他们其中有人挨不住刑愿意开口，让他们写下来，然后一一比对，可千万不要屈打成招冤枉了咱们皇后娘娘！”
沈临安听了这话，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这个我自然明白。”
姜若瑶也不在意他的些许无礼，目光落在一旁盯着自己的颖妃身上，眼尾再次流露出那种让颖妃疑惑的情绪。
“啊——”
“啊！”
前庭，在沈临安的雷霆手段之下，很快就传开了他们此起彼伏的痛呼哭喊声。
见沈临安的目光转到了池嬷嬷身上，皇后紧紧的攥住了池嬷嬷干涸的手，将人护在了身后。
见皇后不肯放人，沈临安便将探寻的目光转向皇帝。
外面那些宫女内侍充其量就是皇后身边养着的走狗，真正知道皇后为人的还得是她多年的心腹——池嬷嬷。
就凭刚才池嬷嬷的身手之矫健，要说她一句无辜便是连地上的蚂蚁都不肯认同！
所以，说起审讯，到底还是要拿池嬷嬷开刀才是上上之选。
皇帝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以及皇后反手护在身后的手腕上：
“皇后，你让开！”
“不，不行！”
皇后想也不想的再次挡在了池嬷嬷面前，她心里清楚池嬷嬷是她自国公府带进来的陪嫁，是她最贴心之人。
若是池嬷嬷开口，那不仅是她的皇后之位，对整个家族都是灭顶之灾。
所以，皇后没有选择，即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只能挡在池嬷嬷的面前。
池嬷嬷不知道皇后心中的这一番得失计较，只是为皇后回护她之心而感动万分。
“娘娘。”
池嬷嬷轻声开口唤道，皇后连忙转过身去细听。
池嬷嬷朝着她露出一个凄然而苦涩的笑容，轻声的以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娘娘放心，即便是死，奴婢也不会背叛你的！”
说着，便在皇后剧烈颤动的目光中，池嬷嬷将自己的手从皇后的手中抽了回来，向皇帝跪了下来：
“陛下，娘娘嫁给陛下几十年，兢兢业业侍奉陛下心意从没有一日忤逆过，即便是有过私心可也从不会伤害陛下！还请陛下看在昔日的感情上，饶过娘娘这一回吧！”
“即便娘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陛下也不要责怪娘娘，这都是奴婢私心过甚，鼓动怂恿娘娘所为。奴婢这一身万死难辞！”
姜若瑶听着这话头不对，急忙站起身来拦在了池嬷嬷面前，以防她做出撞柱自杀死无对证的事情来。
池嬷嬷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姜若瑶，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来。
仿佛是在嘲笑姜若瑶的不自量力和坐井观天。
在姜若瑶疑惑的目光中，池嬷嬷眉心微微一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似的。
然后，池嬷嬷唇齿一动，嘴角流出血来。
“不好！”
远远的关注着这里动静的沈临安率先明白过来，提起轻功飞快的朝这边赶着。
一边脚下如风，一边疾声呼喊道：
“她要咬舌！她想自尽！”
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姜若瑶伸手卸掉池嬷嬷下巴的时候，池嬷嬷已经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将所有的真相和秘密都带到了地府里去了。
皇后见此变故，一边哭叫着扑了过来，一边不动声色的长舒了一口气：
“池容倾！说好了要陪本宫一辈子的，你怎么敢独自一人去过奈何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