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瓦片缝隙透进几缕光斑,灰尘在其中微微跳动,空气中泛着一股霉味。
床上躺着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里面盛满了哀怨和诧异。
李瑞雪反应了两秒,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看手,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有意识?
这是哪里?好像是她以前的家。
李瑞雪瞳孔皱缩,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指白皙细嫩,一点都没有那些丑陋的伤痕粗茧。
她心慌意乱地又冲下了床,拿起木桌上的塑料镜,镜子里映出的脸庞青葱水灵,是独属于少女的稚嫩,完全不同于三十年后的憔悴老妪。
李瑞雪嘴唇颤了颤,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在做梦?
她艰难地呼吸着,颤颤巍巍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是很尖锐的疼。
李瑞雪的心跳加快,突然冒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莫非她回到了过去!
身体那股缥缈的虚无感渐渐转变为真实,李瑞雪软倒在地,双手捧着脸又哭又笑,沧桑的眼里迸发出狂喜和希望。
她再也不用再跟着那个混蛋了,她再也不会挨打挨骂了,她解脱了!
李瑞雪高兴地快要晕过去,有了重来的机会,她绝对不要再嫁给那个禽兽,她要过得富贵优越,不再任人欺辱。
天边擦黑,在大食堂吃过晚饭的村民们带着疲惫回家,远方青黛朦朦胧胧,婆娑树枝层层叠叠,青翠毛竹散发着清香。
慕晚远远跟在李大柱夫妻,视线里的人影瘦弱佝偻,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衣服没一块完整的地方,脚步沉重地拖着走,看上去困苦辛酸。
慕晚却对他们无法生出丝毫亲近,只要想到原世界线中,他们娇纵李瑞雪,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跳进火坑嫁给一个傻子,却残忍地袖手旁观,她就对这种冷漠感到有些心寒。
田慧娟推开篱笆门,看见院子里站着的身影时,干瘪的脸上霎时露出一抹笑,喜上眉梢地快步上前,“小雪,你可算出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一直憋在屋里,妈有多担心。”
“有没有饿着?妈特意给你带了馒头。”
因为春耕费力气,大食堂里这几天的伙食不仅管饱,还能吃上细面,今天就吃到了暖呼呼的玉米野菜馒头,让她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特地藏了一个,大丫头肯定喜欢吃。
李瑞雪目光复杂,她知道这个养母对她很好,事事以她为先,可等她结婚后,她的想法就变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养在这么穷的家里,因为条件不好,她在婆家始终挺不直腰杆,男人也随时都可以唾骂她。
如果李大柱他们出息点,或许她就不会受这么多欺负了,每当她被打的时候,多想有个人能帮她出头,能做她的依靠,可惜,她的养父母都太卑微懦弱,压根就护不住她。
李瑞雪咬咬唇,从悲惨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忽然注意到此时从门边进来的人。
对方捆着两条长辫,低垂着头,又黑又瘦,衣服破烂,没有半点亮眼的地方。
李瑞雪猝然攥紧了手掌,指甲刺得掌心微微发疼,她平静下来的心神彻底被搅乱。
这就是她那个老实愚笨,相貌粗糙,整天只知道像头老黄牛一样干活的堂妹,谁又能料到就这么个普通女人以后居然能成为县长夫人。
带着漂亮的首饰,穿着得体的裙子,气质娴雅,眉眼都是养尊处优的幸福。
这一切让她厌恶的不得了,像是扎在她骨头里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