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在吓唬他，是在诉说着事实。
他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比霍承焱的情况是更加糟糕，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今天凑巧碰上了，他大概也就只能再活个一两月吧？
有时候吐血，便是代表了已然病入膏肓了。
霍承胥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有些愣住，直到好一会儿以后，他才慢慢地蹙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以后，他才抬起头来。
“可随我多年的老太医与我说，我这是四年前落下的病根，只要持之以恒，就能起到续命的功效。”
“四年前落下的病根？”
听到这句话，叶蓁只想发笑。
确实是四年前，但是，却并非是四年前落下的病根。
“桓亲王方才吐血晕倒，是因为你体内的两种毒在相撞，我为你施针驱散缓和，你才得以苏醒过来。这样吐血晕倒，想必桓亲王已是有过好几回相同的经历吧？”
霍承胥又是沉默了良久，只是想必方才，这会儿他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沉重。
大概，也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些许了。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要相信随我多年的老太医，毕竟他跟了我很多年了，从我母后还在世时就已经跟随在我身侧，哪怕是被遣至守陵，他也未曾离我而去。”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隐瞒他这种事情呢？
这无疑就等同于背叛啊！
叶蓁是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的，她也不再多说下去，反正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如果不是过去五王爷待她还算可以，这些话她本是无须与他多说的，就是多了五王爷这一层关系在，她才对参了这一桩破事。
两人没再聊起这个话题，反倒是拿出五王爷霍承焱的事儿来说。
虽然霍承焱不定时会给边城这边寄来书信，但书信里大多数提的都是一些令人安心的事，至于其他的一些不好的事，定然不会多提。
这一路，霍承胥听到了许多有关于霍承焱在盛京城中的事。
四年前，霍承焱便是站在霍承胥这一边的，因此，当霍承胥被遣至边城来，霍承焱却被留在了盛京城，这样的一个举动让老百姓都很是疑惑。
但唯有霍承胥才知道，皇上之所以把霍承焱留在了盛京城，几乎可以等同于质子一样的存在。
皇上知道，无论对霍承焱还是对霍承胥来说，对方都是彼此的软肋，霍承胥虽说被遣至守陵，可天高皇帝远，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边城这么遥远的地方做些什么小举动。因此，把霍承胥的软肋霍承焱留在盛京城，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便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事情了。
记得以前的时候，她还曾疑惑为什么霍承焱从未出过盛京城，如今总算是知晓原因了。
皇上给了霍承焱一个王爷身份，偏偏，却限制了他的自由，甚至还曾明令规定过，不许霍承焱踏出盛京城一步。
自然而然，这四年间，他与霍承胥之间皆是仅仅书信联系，连一面都未曾见过。
霍承胥不能离开边城，霍承焱不能离开盛京城，这无疑就是皇上给予的最残忍的刑罚。
甚至，那还是当今皇上，他们无从反抗。
叶蓁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明明还算年轻，那鬓间却已然有了白发，可想而知，这短短的四年了，过得并不算好。
不过，想来也是。
一个连到北契境地买药的人，都要小心翼翼的，又怎会过得好呢？
这一路，走得还算顺畅。
大概是因为有霍承胥和卫凌在，那些曾经埋伏她们的人都没再出现过。
入了南渠境内，边城就在眼前不远处。
霍承胥撩起帘子，看着那似乎有些异动的方向，微微抿唇。
“叶姑娘，最近边城的事，你可知道？”
叶蓁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于是便点了点头。
霍承胥一笑，指着那一个方向。
“这些天的边城，不太安生啊，某个人几次越境挑衅北契人，再加上北契近来异变，这北契士兵人心惶惶，可这人也不趁机进攻，而是来一记欲擒故纵的，倒是让旁人看着啼笑皆非。”
她想了想从红芍那儿得知的消息，大概也能猜得出那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再看看他所指的那个方向，那样的一个阵仗，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发生些什么事呢？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需要我让卫凌护送你们过去吗？”
她摇了摇头。
“我与红芍过去就成，众目睽睽之下，桓亲王怕是不好露面，我们就在这别过吧！”
她又想了一会儿。
“我知晓桓亲王住在哪儿，待我料理好事情以后，会到桓亲王那边亲自走一趟，倘若桓亲王相信我，你身上的毒，我能解。”
他道声谢，她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跃上了旁边的骏马。
两行人往不同的两个方向而去，她扯着缰绳，看着那一个方向，心情既是雀跃又是害怕。
雀跃的是，她即将要见到陆准的，害怕的是，陆准……肯定会仔细收拾她吧？
毕竟，当时可是她使了小心思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破事，本来好好的一个成亲之礼，也被搅黄了。
如果她是陆准，定然心生怨恨。
她一路驰骋，那阵仗随着愈发地接近，便是愈发的明显。
当她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她勒住了绳索，定神地看着那个一个方向，眼底的光难免复杂。
已是多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不少。
若不是至死都无法忘记的刻在骨子里的人，她当真有那么的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认识的那个陆准，又怎会是那样一身狼狈邋遢的男子呢？
她远远望去，他一身黑色的骑装坐于马上，头发随意地挽起，那下巴尽是拉渣胡子，大概是太久没有打理，显得脏乱。
他依旧那样令人瞩目，只是周身似乎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畏惧。
……
对陆准来说，这一次的进攻，他已经算不出究竟是第几回了。
对面的那些北契人，因为最近北契都城异变，每个人都屹然士气低迷，这样的士兵，这样的军队，可以说是不堪一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