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怎么昏庸,也知在这种时候若是当真附议这种法子,定是会遭到百姓的起义与抵触,唯一能够解释的是,这些人怕是某些官员私底下派来的吧……
也不知,那龙椅上的皇帝知晓多少。
“是直接宰了,还是送去陆准那里?”
就在前几天,陆准带了不少的人驻扎在距离这里大概半公里以外的郊外。
叶蓁思索了下,“找个地方把他们看守起来吧。”
容玖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她看了眼这些人又看了眼十来步开外的棚子。
“这方圆半公里可以说是禁地,这些人哪怕是奉命前来,这会儿也算是接触了我们,必须得隔离起来,不能让他们回去。”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底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按照她的话去做。
等到人都带下去后,他扭过身来看着她。
“药还够吗?”
她摇头。
“不太够,有一些药已经所剩无几了,城里也没多少,恐怕得从别的城运过来,只是时间恐怕会有点久。”
“你把缺的药的单子给我,我一会去传个信,让他们快马加鞭带过来。”
她答了一句好,刚想要转身离开,抬眸间不经意便瞥见了他眼睛底下的一圈黑。
她日夜忙碌着这瘟疫,而他又何曾休息过?
为了让她能更加专注,他是把其他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恐怕,他休息的时间比她还要少吧?
“二哥哥。”
她喊了他一声,带着几分迟疑。
“这儿的事情有双寿帮你处理,要不你去睡一会?”
“不用,”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亲自处理会比较放心。”
他说完这话,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你不用担心我,顾好自己就成。”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他转身安排别的事情去了,她杵在那看着他的背影,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他明明能够将这些事置之不理的,偏生,却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叶蓁垂下眼帘,十来步开外,木檀在喊着她,她敛回思绪,跨步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那些被感染的流民的身子开始有变好的趋势,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着她用的法子是正确的,若是继续的话,痊愈是迟早的事。
只是在这节骨眼,双寿欲言又止地来到她的身边,磨磨蹭蹭地跟着她走了几处棚子了,始终不发一言。
她看得头疼,直接就斜睨向如同跟屁虫一般的他。
“小双子,你今天怎么一回事?平日你不是都在二哥哥的身边吗?怎么这会儿这么闲,在我屁股后面转来转去的了?”
双寿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好说出来。
叶蓁向来最不喜这种拖拖拉拉吞吞吐吐的,她向身旁的木檀使了个眼色,木檀意会,立即上前一把想要将他擒住。
双寿连忙退开,躲了好几次才勉强躲过木檀的“擒拿手”。
“姑……姑娘,不是小的不说,只是二公子不让我对您说啊……”
是二哥哥?
她的心突然浮现了一种不安,忆起这几天,似乎没怎么见过容玖的身影,这么小的一处地方,倘若不是故意躲着,根本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该不会……
她的脸色丕变,眯着眼看着双寿。
“麻溜的赶紧给我说出来,不然的话,等能回城后我就把你丢进那万花楼去!”
万花楼就在醉花荫的旁边,倘若说醉花荫是倌人馆,那万花楼便是扬名整个盛京城的青楼了。
双寿听见她的话后瞪大了双眼,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对女人不感冒,那种会被一堆女人团团围住的地方对他来说更是如同魔窟一般,想到那个后果,他思索了下,在自家主子和万花楼之间选择了向后者妥协。
“姑娘,二公子他从昨天开始,就感觉身体不适,一直都独自一人在棚子内,连我都不能靠近……”
他咬牙,决意全盘托出。
“二公子不许我告诉您,怕您会担心,况且这里有那么多的人需要您来照料,他想尽量忍一忍,让您不会太过忙碌……”
闻言,叶蓁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作让她不那么忙碌?都生病了,也不多想想自己,还想着她做什么?
她以前认识的二哥哥,可是首先把个人利益摆在第一位的人啊!何曾像现在这般宁愿自个儿熬着也要闭口不谈身体的不适?
想也没想,她就直接转身往容玖的棚子走去,只是在仅几步之外,她想了想,接过木檀手里的药箱,独自一人掀开帘子跨步入内。
帐内的光线很是昏暗,这个人,竟是连烛灯也不曾燃上,再加上这处背阴,抬眸望过去时,仅能勉强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叶蓁先把药箱放到一边,走到桌前将烛灯燃好。
待帐内重新光亮起来,她顺势往那边一看,顷刻就瞅见了容玖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眸,眉头紧皱。
她缓步走了过去,男人的额头渗出了不少的细汗,睡得并不踏实,似乎正在做噩梦。
刚在床边坐下,他便倏然睁开了双眼,在看清她的面靥后,下意识地想要用手肘撑起身子坐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
他的声音出奇的嘶哑,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就连嘴唇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叶蓁看着他试图想要坐起来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搀着他让他得以坐起身来。
“如果我今天不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苦笑,“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
她不再说话,到旁边的柜子中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件新的外衣后走了回来,看样子是想要给他换下这汗湿的衣裳。
容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看着她眉间的担忧,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帮他脱掉身上的衣裳时,不经意瞥见了他胸前的一道长长的刀疤,她有些晃神,他注意到了,自顾自的拿起旁边的软布擦拭了身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