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小公主显得很紧张,毕竟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是的,你也需要锻炼锻炼了,况且这件事很简单不是吗?”
阿杰莉娜又看了一眼夏德,这才拿着照片去换衣服。多萝茜又对刚才找来了阿杰莉娜的嘉琳娜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去找人一会儿跟着小公主。
就算现在是白天,多萝茜也肯定不会让阿杰莉娜自己一个人去执行任务。
“她的确需要些锻炼了,只是看书和跟着别人学习,是培养不出好的环术士的。”
等到女仆小姐也走了,多萝茜才这样说道,并且笑着让夏德猜测,午饭前阿杰莉娜是否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夏德是非常相信阿杰莉娜的,这不仅是因为“往世”中小公主曾经办成的大事,也是因为他真的认为阿杰莉娜很有能力:
“她会成功的。”
夏德的感觉是正确的,午饭之前阿杰莉娜便成功带回了那个卖花的姑娘的消息,甚至她还能详细说明对方的背景信息。
阿杰莉娜的做法很简单,她同样知道卡森里克克朗的力量。如果是夏德这样的成年男人花钱去买一个未成年卖花女的信息,这当然很可疑,但看上去便出身不凡的阿杰莉娜这样做,也只是让一些贪心的姑娘们提高了提供信息的报酬。
“我要找的人叫做珍妮·克里,是旧城区出身的贫民姑娘,今年13岁。背景调查毫无异常,也没有发现她和伯克利旧书店有任何的关联。”
夏德读着阿杰莉娜手写的简单报告,其实也就只是一页纸,一旁的露维娅便询问:
“你猜那个老店主要找的人和这个卖花的姑娘什么关系?”
“老店主找的应该就是她。珍妮·克里没有姐姐,她的母亲虽然年龄符合,但对方不是卖花女。老人和珍妮·克里,应该是穿越时间的关系吧。”
夏德放下了那页纸摸了摸正在吃东西的猫,然后也拿起了刀叉:
“我上午的时候使用了一枚信标橡果,但没有在维斯塔市范围内感受到任何的时间穿越者。”
“上午的时候,那孩子肯定没有离开过维斯塔市!”
阿杰莉娜立刻说道,并且对自己的结论非常自信。
梅根用手绢擦了擦嘴,笑着对夏德说道:
“所以,真的存在可以逃脱你的感知和信标橡果感应的时间穿越者是吗?”
“也许是两人都不是时间穿越者,这其中有别的故事。”
但芙洛拉却给出了相反的意见:
“夏德刚到本地的时候,我认为环术士的感知和隐士团的橡果一定可靠,但现在却感觉不一定了。
毕竟从全市范围内来看,时间穿越者只有一两个实在是太少了。总不可能我们来到维斯塔市的这个时代,是本市时间穿越者们的低谷期吧?现在可是本地时间秩序最混乱的时期。”
但这也就引来了全新的问题,如果真的存在可以逃避夏德感知和信标橡果作用的时间穿越者们,那么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女孩珍妮·克里上午没有去卖花,而是留在家中帮助在洗衣房工作的母亲一起浆洗衣服。初冬季节的阿伦森河河水毕竟还没有结冰,所以她们一上午都在河畔工作。
吃过了午饭,夏德独自又去往了旧城区,在贫民窟的楼下看到了正在帮助母亲晾晒那些衣服的女孩。她的身上同样没有时间诅咒的痕迹,所以她和旧书店的老店主到底谁有问题,夏德现在还给不出结论。
至于让女孩去那家旧书店,这倒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下午两点的时候,书店的房门被推开,铃铛声也再次响起。正在柜台后检查一份旧书的老店主抬起头,便看到那看似熟悉但却又不熟悉的姑娘从门口走了进来。
住在三条街之外的女孩看上去非常紧张,但她还是走到了柜台前,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老店主:
“有位先生托我把这封信送过来。”
尽量克制住自己情绪的老人站起身,伸手接过了柜台外面个头不高的女孩递上来的信。在女孩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叫住了她:
“请等等......”
有那么一瞬间单纯的姑娘似乎看到了老人眼睛中有泪花闪过,他此刻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奇怪,但还没有长大的姑娘并不能理解......这和那些明明送了花却依然被分手的买花人的表情也不是很相似。
“让我送信的先生已经给我报酬了,您是想让我递送回信吗?但他已经离开了。”
“我是想说,你想吃糖吗?”
老人问道,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糖罐。小女孩犹豫的道谢后,踮起脚尖伸手在糖罐里抓了一把,然后便迅速离开了这里。虽然年龄小,但常年在街上生活的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等到旧书店的门被重新关上,老店主依然呆呆的看着门口方向,好半天才捂住脸跌坐回了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控制住自己接近崩溃的情绪,拿开手的时候,才发现夏德已经重新出现,正拿着一本《仲夏夜的愿望》在看:
“你刚才哭的可真是伤心呢。”
他将那本旧书重新放回到了书架上:
“我本来以为,我进门的声音会让你控制一下,不过看起来你好像甚至没注意到我来了。”
“抱歉啊,年轻人。有的人老了会彻底看透生活,但像我这样的愚者,反而走不出来。”
他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和夏德道歉后又回到楼上洗了脸,这才重新回来。
夏德看着他的口袋,猜测自己要的邀请函就在其中,不过在得到邀请函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分享给我。憋在心中这么多年,你其实也很痛苦对吧?”
“不,那绝对不是痛苦,那是期待。”
老人纠正道,虽然眼圈还有些泛红,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了。
他又为夏德准备了茶水,才开始在这个平静的周六下午讲述自己一生的故事:
“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甚至比你看起来还要年轻。那个时候的她也比现在要高得多,你知道吗?当穿上高跟鞋的时候,她甚至看上去比我还要高一些呢。”
说着话,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夏德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好奇的询问:
“那么你是怎么遇到她的?偶遇吗?”
“不不,我年轻时并不住在镇子里,那时我和父母一起住在镇外的村子里,替班纳特老爷家干活。那是一个冬季,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我的母亲带着我去农庄给父亲送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穿着夏季单薄衣服的她出现在林子里。
她说自己迷路了,我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连我也看得出当时的她的不对劲,但母亲还是邀请她去了我们家做客。”
“她在你家待了很久是吗?”
“是的,她从那之后就在我家住下了。她从来不提自己的来历,不过她是个很会干活的姑娘,我的母亲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
老人的视线像是穿越了时光,又看到了年轻时代的光景:
“我和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这我也不知道。好像就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开始一起去林子里采蘑菇,一起坐在谷堆上看星星,一起躲着母亲说些悄悄话......直到第二年的夏季,她有一天忽然跟我说,她要走了。”
“回去是吗?”
“是的,她说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法。她走的很急,只把那只有着她照片的怀表留给了我,然后便消失无踪了。那个时候怀表可是班纳特老爷那样的大人物都买不起的昂贵商品,那个时代的人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照相机。
她走了之后,我发了疯似的找了她很多很多年。后来父母去世,我也搬到了镇子里居住。在我三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张邀请函,然后便去了那个地方。”
他并没有向夏德详细解释“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
“那里的人告诉我,可以送我去见她,并且很明确的告诉我,我遇到的是来自未来的人。但我不知道她究竟生活在什么年代,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她显然不愿意说。
但我知道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于是我说了1835年,然后真的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选对了日期,所以我在溪木镇原本我家的位置开了这家书店,并期待着有一天她能够主动推门进来......她是个喜欢看书的姑娘。”
让人惆怅的故事并不是很长,这又是一个因为爱情而选择漫长等待的故事。柜台后的老人只是普通人,他从更早之前的年代来到1835年以后,在这里生活了19年,却没有恰好遇到那个卖花姑娘的运气。
或者说,那姑娘应该也是近几年才逐渐成长到了和老人记忆中的少女近似的模样。
如果夏德今天不来,他大概还要等许多许多年,甚至有可能直到去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待的人已经出生,而且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