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世盯着头顶巴掌大的窗户,看它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反复了两次,他的心绪逐渐在这磨人等待中变得焦灼。
两日前白锦玉和晋王神色笃定,所以他对自己能够脱罪充满信心。
可连等两日,没有任何音讯,加上今日本是御审的日子不知何故又推迟了,他的心不由地忐忑起来。
看来事情并不容易办。
对此,他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大骂这白凤二人没本事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什么尽快帮他和翠渚解除嫌疑,说得真情实感,简直玩弄他的感情!
想到白锦玉和晋王,他就恨得牙痒。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就是确定那个晋王就是让白锦玉七年前到圣训阁偷盗家印的始作俑者。
要他指望仇人已然够窝囊了,偏生这俩人还办事不力要他提心掉胆,这更让他觉得白凤二人面目可憎了。
时间在天牢这个地方流淌得很缓慢,对心急如焚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只有加倍。
他心急如焚,只因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死了。
他虽痛恶白锦玉为人,但对她的脑袋还是认可的,他不得不承认白锦玉有些话说的还是对的。
他盗损御匾的罪名不除,不仅会让自己含冤而死,更会让翠渚无辜惹上未为可知的麻烦。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清不清白、能不能活下去的事了,而是关系翠渚上下荣辱性命的大事了。
还有那个晋王,说他即使死了也伤害不到凤室的颜面,也就差说他死了也是白死了。
真是又气人又好有道理!
既然死会死得这么得不偿失,所以他当然一点也不想死了。
天牢这个地方除了让他知道原来世上还是有很多人敢挑衅皇帝外,一无是处。
比如他左边那间原本空着的牢房,昨日上午一下就关进来三个人,一高一矮一瘦。
这三个人同时被羁押进来,应该是因为犯了同一桩事,现在又被关在同一处地方,按理来说应该是相互认识的。可他们从被关进来开始,彼此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过闻世已经习惯了,到了这里的人不管你之前是有多风光无限高人一等,到这里的基本都已是案情清楚的待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这沉默的三人无疑加剧了天牢里的垂死气息,这让闻世的心情更加沉郁了。
“吃饭!”一声粗鲁的叫唤打断了闻世的乱绪。
一老一少两个狱卒面无表情地把饭菜从牢门下的开口塞给了他,一盘菜一个馒头一只杯子一壶酒。
那日晋王走后他就多了一壶酒,算是一个优待。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强。”那个老狱卒看着他,说了两句意思重复的话,好像是针对他之前的绝食行为。
他们可能受人吩咐定要看到他开动才能走开,闻世麻木地把酒菜拖到跟前,麻木地坐在蓬草上取了酒壶酒杯,麻木地倒了一杯酒。
果然,看到他喝了点酒,老少两个狱卒就继续往前发饭去了。
“哎哟!”
没过一会儿,突然那老狱卒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就在他隔壁那三人之处。
闻世侧首去看,见老狱卒弯身从泥地上拾起两个馒头,起身后对那年轻的狱卒严厉地训斥道:“瞧你这笨手笨脚的,这点事儿都干不好还能干什么?!”
那年轻人盯着老吏手中脏污的馒头发窘,这间牢笼是最后一间,牢饭发到此处正好也没了,所以没有多余的馒头可以替换。
老狱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先将一个馒头和菜推进了牢房,与那三个人道:“一人先吃,等下给你们补两个馒头来!”
说完,骂骂咧咧地领着那年轻狱卒走了,料想是去取新馒头了。
闻世隔着铁栏看着他们,那一高一矮一瘦三人看着塞进来的食物,半天谁也没动,似乎在无声地谦让。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瘦子似乎真饿了,看了那一高一矮的两人各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走到饭菜处盘腿坐下,一口馒头一口菜地先吃了起来。
空气里静如死灰,闻世苦闷地夹了两口菜,这顿又难吃出了新高度,他不免又在心里把白锦玉拎出来啐了一遍。
就在此时,他身后“噗通”一声响,盘翻碗碎,一个人呜呜咽咽挣扎起来。
闻世猛一回首,只见那瘦子已翻滚倒地,正两手捂着自己的咽喉腿脚乱蹬,而那吃了就剩半个的馒头就滚落在他的一旁。
和他同牢的一高一矮顿时弹跳出三丈远,各自占据监牢一角悚然不知发生什么地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瘦子。
瘦子的喉咙里发着“呃呃”的声音,爬向离他最近那高个子,像是求援。但那个高个子显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刷白地口里说着:“走开走开走开……”脚步虚浮地往一边挪。
瘦子眼见求高个子没用,改向那个矮子抓去,矮子更不济,见状直接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瞬间尿湿了裤子。
瘦子艰难地往前爬了两尺,就再也不动了,他的嘴里终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出来。
这么安静的地方,任何异动都会无限放大,这极突然、极迅速、又极恐怖的一幕在这个阴森密闭的环境里发生更是难以想象的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瘦子不动后,闻世、高个子、矮子都痉住了,呆了好久。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黑暗里无形压迫着。
“他他他他……他死了吗?”溺了尿的矮子指着地上的人呓语发问。
没人回答。
一阵死静后,突然那矮子爬了起来,戟指着也同样吓傻的高个子低哑质问道:“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都死人了……死人了这叫没事?!”
他的声音像是把高个子的游魂叫回来一缕,高个子懵懵问道:“他…他死了吗?”
他仓皇地左右打量四周,恐惧从他的眼睛里一览无余地泄露出来。
“死了!”矮子怕得泣不成声,怨怼道:“都是你出的主意,从头到尾我们都听你的,是你说什么闭紧嘴巴就一定没事!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高矮两个人都已吓破了胆,闻世这置身事外的人先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眼前,对二人道:“不管你们因为何事,都先放一放,喊牢头过来看看,也许人还有救!”
但高个子和矮子就像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彼此紧紧盯着对方。
闻世无奈,只好向牢笼外高声呼道:“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出事了!”
通道里顿时震起如雷贯耳的铁靴声,整齐的步伐如巨浪踏来时,那个矮子听见彻底的崩溃了,他突然发疯似的扑向铁拦朝外拼命哭嚎:“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大人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个高个子一把扯过他,压低着声音急速道:“你要招什么?!我们之前已经推的一干二净,你现在都承认的话会让我们罪加一等的!”
高个子和矮子看起来都是身负武功之人,但明显高个子武功高出一筹,矮子被他一下用手肘卡住脖子动弹不得。
“住手!”已听出些端倪的闻世忍不住冲着高个子怒斥:“你自己沉沦无药可救,还想阻碍他人悬崖勒马悔过自新!看我不……”
他举掌欲拍,忽然想起这不是在他说了算的圣训阁。
“你醒醒!”高个子狠狠摇了摇矮子:“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你怕什么?你要招什么?”
矮子怔怔地看着高个子,目光里闪闪烁烁。
闻世看不过眼,喝道:“你还逼他?他想招什么是他的自由!”
他只恨这铁笼挡着,不然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悔改的东西,让他知道圣训阁大首座的厉害。
“御匾又不是我们砸的,损坏皇上钦赐之物的又不是我们,我们究竟怕什么?”
于是他听到了矮子说了这句话。
闻世狠狠地定住了!!
那矮子继续抽泣道:“我们只是把坏匾嫁祸于人了,我们纵然有罪,但这招出来总罪不致死吧?”
闻世的额头滚滚落下一滴热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一高一矮二人。
那高个子闭了闭眼睛,向矮子威胁道:“我们三人负责看守御匾,御匾有损又没有抓住凶手,我们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好啊!!!”高个子话音未落,闻世已怒不可遏、大声喝断,他这犹如洪雷的一声巨吼直把高矮二人都吓得怔住了。
“原来嫁祸与我之人就是你们!”闻世眼里几欲射出火来,沉声一字一字道。
高个子和矮子双双看着闻世。
这时,天牢主司、狱卒和士兵已经赶了过来,一个狱卒见高矮二人纠缠在一起立即大喝一声,震得那高个子赶紧松了手。
“开门!”主司冷令道
一个狱卒立刻拎着成串的钥匙上前打开了关押三人的牢房,主司一个眼神,十个士兵当即鱼贯而入,将高个子、矮子都控制住了。
主司目光扫了一眼二人和闻世,面色铁青道:“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高个子心虚掩饰。
“你当本官是聋子吗?!”主司一声暴怒。
矮子当即颓然跪了下来,下一瞬,他连滚带爬到主司跟前抓住他的衣角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全招了,小的愿意什么都招了。”
高个子万分紧张地凝着矮子,而闻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主司低头瞟了一眼脚下,对矮子道:“你如实招来,本官看在你自首的份上会为你向上求取轻判。”
那矮子连不迭地谢恩,更加毫不犹豫地倒篓子似陈情道:“大人已知小的三人是给宋府看家护院的府丁,不日前皇上赐了宋府一块‘地平天成’的皇匾,我三人就负责看护皇匾。谁料五月二十八日那夜,我三人突然被人用焚香迷倒,再醒来时候就发现皇匾就被人损坏了。”
“我三人当即四下搜寻下手的贼人,但终无所获,又心惧这是皇帝御赐的皇匾,主家视若珍宝,我三人根本承担不了这护宝不利的后果,于是……”矮子咽了咽口水。
高个子听矮子全盘托出,身体不支地瘫软在地。
闻世气得几乎发抖道:“于是,你们便把那匾连夜搬运至了文渊斋,嫁祸于我?!”
矮子无颜以对地低下头去,主司一步一步走到高个子面前,诘问道:“你们为何要把御匾送到文渊斋,而不是别处呢?”
高个子至此已知没有退路,只得老老实实招供道:“因为京城里人人都说宋氏名不副实,真正能称‘地平天成’者唯有庐州翠渚而已。既然众人都如此认为,我等想那翠渚闻氏也定然心有不平怀恨在心,此事十之八九也是他们做的,就算不是他们所为,说是他们做的自然要比说别家做的讲得通些。”
“你放屁!”闻世忍不住又爆粗:“怀恨在心?他凤室区区贱字我们庐州闻氏岂会放在心上?!”
“咳咳!”主司忍不住咳了两声。闻世知意,勉强忍住了后面要说的话。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所以,你二人是承认将损毁的御匾嫁祸给暂住在文渊斋的闻氏一族了?”
众狱卒兵甲应声分开一条道,只见大理寺丞穿戴一身精光四射的官服,在吏人的开路下走了上来。
“下官参见杨大人!”主司率人上拜。
大理寺丞一挥手,回身向自己的来处深深一躬身,宣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闻世一惊:太子殿下?!
果然,随着大理寺丞话音落下,昏暗的通道里一瞬间亮起了无数火把,顿时亮如白昼。太子凤煜、晋王凤辰、白锦玉还有刑部官员犹如神兵天降一般,从通道里走到了人前。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大理寺丞带头跪地参拜,所有人等在其身后纷纷跪倒一片,跟着山呼:“参见太子殿下!”
待山呼落定,太子凤煜抬了抬双手:“众家平身。”
“谢殿下!”众人再次齐呼。
“带上人犯!”大理寺丞毫不耽搁地一挥手,士兵立刻将高矮二人押到了凤煜、凤辰和白锦玉面前。
高个子和矮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抖成了筛子。
刑部尚书瞪着二人,严声道:“你二人从实招来,是不是你们将已然损毁的御匾搬至了文渊斋,企图嫁祸他人?”
地上二人抖抖索索,无所遁形地各自承认道。
“是,是草民一时糊涂,才犯下重错。”
“是草民干的,不不不……砸损御匾不是草民干的,我等只是把匾嫁祸给了文渊斋。”
“对对对,损匾之人确实另有其人啊!”
“请殿下、大人明察秋毫,毁匾的真不是草民啊——”
……
一片哀嚎中,白锦玉的目光穿过众人与闻世相接,二人无言地对视了一阵,白锦玉欣慰浅浅笑了一下。
这时,凤辰拱手对凤煜道:“事实已水落石出,请太子殿下定夺。”
凤煜微微点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昂然道:“人证物证俱在,庐州闻氏闻首座的确是蒙冤受难,本王代皇帝陛下口谕当场将其无罪开释!宋氏门下三人转大理寺严加审问!”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再次跪地一拜再拜。兵甲们当即把高矮二人从监牢里押了出去。
闻世惘然:谁说御审推迟了?御审并没有推迟,而是从那高高在上的皇殿迁移到了这晦暗的天牢里!
豁然脱罪的闻世不禁心潮澎湃,这一刻,他看着人群中相视而笑的白锦玉和晋王,竟也觉得有一丝般配。
“将此犯赶紧带下诊治。”
忽然,凤辰示意天牢主司遣人将地上的瘦子转移。
闻世不明所以。
白锦玉笑盈盈地站出来解释道:“这人没死,他只是吃了一点让嗓子疼的迷药罢了!”
闻世脑袋一个闪光,白锦玉看了凤辰一眼,已然道:“闻首座,你看我们这招引蛇出洞使得可好?”
原来一切都是白锦玉和凤辰的设计。也对,如果不是刻意设计安排,主司、大理寺丞、刑部大人、还有太子、晋王又怎么会恰好同时出现?!
闻世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下一刻他突地身子一抖,如受重创似的扶着牢笼摇摇欲坠。
凤辰一个箭步冲入将他扶住,关切道:“闻首座?”
“殿下!”
“皇叔!”
众人见凤辰奔入监牢齐齐失声惊呼,太子凤煜更是大惊失色。
除却几个狱卒兵甲,没有人再和凤辰一样冲进去。
众官们在门前止步,凤煜看着自己差点也迈入天牢的右足,脸上也颇为忌惮。
见状,白锦玉瞬间就明白了,皇室和为官之人是视踏入牢笼为极其不祥。
但是为时已晚,凤辰此刻已经走进了牢笼之中。
“皇婶?!”
凤煜再次发起惊呼,因为白锦玉也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首座,你怎么了?”白锦玉问。
闻世长喘着气,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那壶酒道:“酒里……有毒!”
白锦玉、凤辰同时一惊,双双朝地上看去。
白锦玉嗫嚅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心惊肉跳,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闻世一把推开凤辰,对白锦玉道:“他们要我死,要我死在牢里!”
白锦玉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转折,更不知如果闻世死在这里翠渚和皇庭将会产生怎样的仇恨。
“他们是谁?”白锦玉心慌地追问,闻世一笑,看向凤辰,接着又看向监牢外的凤煜。
白锦玉脸上血色全退,连连摇头:“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对他们百害无一利,我不信!”
“凤室素来反复无常,这有什么好奇怪?”闻世继续笑,他笑得白锦玉心里发瘆。
下一瞬,她一步冲过去从地上拾起那酒壶,举过眼前对闻世道:“你相信我,如果是他们凤室下的毒,他们一定会拿出解药来救我!如果没有,我跟你一起死了,也足已证明跟他们无关了。”
这回换闻世心惊肉跳了,可是他还没震惊完,白锦玉手中的酒壶就已经被人夺去了,夺走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凤辰!
“殿下!”
“皇叔!”
凤辰握着酒壶,看着讶然的白锦玉,道:“凤家的清白自当由凤家的子孙自己正名,岂有缩在女人后面的道理?”
说着他就引颈提起了酒壶,白锦玉抓住凤辰的前襟,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再跳动了!
“哐当”一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世一个迅猛如电的扬手,凤辰手中的酒壶瞬间飞了出去,撞碎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闻世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他的身子也站直了。
白锦玉的脑袋完全不能及时从竦然中抽回,茫然地看向闻世。只听闻世道:“酒里有毒是真,但是在下中毒,是假!”
白锦玉和凤辰循着他的话一齐向酒壶撞碎处看去,果然那酒水沾染的蓬草在滋滋的燃着细泡。
闻世对白锦玉伸出五指,转着小指上的一环戒指道:“这还要多谢你!自从你上次给我下毒后,我就带上了这个银戒已备随时查验酒菜中是否有毒。也许是命不该绝,我被打入牢狱时身上之物尽被除去,唯有这个银戒脱不下来,他们也就随它去了。没曾想,还真让它派上了用场!”
白锦玉心有余悸,但总算听明白了闻世的话,他的话虽然一百个欠揍,但是无论如何算是个好消息!
凤辰道:“那阁下方才意欲何为?”
闻世轻松道:“我就是想查证一下,是不是凤室下的毒。”
“闻、首、座!”白锦玉要冲上前打人,如果不是凤辰拉着她,她肯定要得手的。
看到白锦玉这么生气,闻世笑得更开怀了。
说实话,他很震惊,同时更加确定了白锦玉七年前盗取家印就是为了晋王。
因为就在刚刚,她一瞬间就决定了为晋王去死,就一瞬间而已。
当然,晋王是值得她这么付出的,因为晋王也同样是一瞬间就决定了为她而死。
闻宴的确是没有机会。
闻世笑着自顾自地跨出了监牢,他迎上太子凤煜,停下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笑容中不免扬扬得意,口吻中不免作死道:“你们凤室的人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不过就是有人想让我死在天牢里罢了,我早知想让我死的人不会是太子殿下、也不会是晋王殿下,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而已!”
说完,他飘飘然兀自往天牢的出口方向走去,而他说的这句话,就差指着凤煜的鼻子说他们自己人里面有内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