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任命黄宗为东路统帅,率领睢阳、临淮、彭城三路大军北上,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为了战事的需要,皇帝重新起用贺兰敬、许叔骥,让两人戴罪立功。)
贺兰敬率领临淮兵马北上,收复沂州、曲阜等地,许叔骥率领彭城兵马收复兰陵,张高率领睢阳兵马收复曹州,东进,跟许叔骥的兵马会合,收复济州、兖州。
各路溃逃的叛军好像事先有着商量一般,相继逃往东平郡。
黄宗一声令下,三路兵马齐头并进,杀向东平郡,万丈豪情。
东平郡守将安守忠、李归仁得知南边各州郡相继失守,孙孝哲、牛廷玠、向润客等将领率残兵败将溃逃而来,一边巩固城防、积极备战,一边书信安思景、请求支援。
安思景接到安守忠的求救信,以崔乾佑为统帅,石进堂、仇先知、凌风为先锋,李廷坚、平洌、霍庆彤、牛不二、蔡文庆、张毅、帅白柱各率所部精锐,合成五万精兵,从魏郡出发,东渡黄河,奔向东平。
黄宗听闻消息,将张高、许叔骥、贺兰敬三路兵马快速合兵一处,对东平郡郡治所在地博县发起猛攻,想着在叛军援军到来之前夺下东平,以免夜长梦多。
安守忠、李归仁见官军来势凶猛,不敢正面迎敌,固城而守,誓要用城墙拖垮官军。
黄宗亲临战场,指挥官军全力进攻,安守忠、李归仁、孙孝哲、牛廷玠、向润客等人率领所属兵马协同守城,奋力抵抗,寸步不让,敌我双方一个交战,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交战一天,厚厚的南城城墙被军士们的汗水与血水一个浸泡,在经过刀剑削砍,巨石一阵猛砸,硬生生变成了危墙,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安守忠见官军死皮赖脸,死死地抓住城墙不放,生怕城墙倒塌,失去护身符,只好将自己变成一个三岁小孩,走上城楼,对着城下大声喊道:“黄将军,让你的兵马别再攻打了,我们城中的粮食已经吃完,明天早晨就开城投降,不要白白牺牲了将士们的性命。”
李守仁快语道:“安进军,不可!末将愿拼死一战。”
安守忠笑道:“要我安守忠投降,好比让母猪上树,不切实际。我只想假借投降,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岂可信以为真。”
黄宗又不傻,稍做思考,便知安守忠是在扯淡。一声令下,加大攻城的力度,誓要攻进城池,消灭叛军。
正在攻城的官军见城墙之下尸体堆积如山,前去攻打城池的将士差不多都是有去无回,内心有着抵触情绪,手脚早就不利索了起来。一听到叛军说“愿意投降”,兴奋不已,立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就盼望着叛军说话作数,弃城投降,别做无谓的牺牲。
士兵们才不管叛军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梦寐以求,就算被骗得一时算一时,最好是不要自己冲锋陷阵就能搞定叛军,享受胜利的喜悦。
许叔骥、贺兰敬见部下将士士气低落,丢失了舍生忘死的精神,停滞不前。身心受到感染,手中高举的令旗也慢慢降了下来,渴望着黄宗发布撤退的命令。心想,让自己的部下做那无辜牺牲,非好汉所为。万一叛军真愿意来个不战而降,那这样攻打下去,岂不是白白损耗了自己的实力。
张高见其他两路兵马都放缓了攻城的力度,懈怠了下来,自己的部下再怎么舍生忘死也无济于事。受到感染,也跟着怠慢起战事来,停下了对城墙的攻击。
黄宗见除了自己一万亲兵外,其他将士都斗志尽丧,不愿前进一步,只好来个意志消沉,极不情愿地下达撤军的命令。
安守忠等叛军将领从未想过官军如此好糊弄,喜出望外地目送走官军疲惫的身影,赶紧组织施工队,连夜修补城墙,准备大量的守城器械,并将全部兵马一个编排,将最精锐的兵马组成一支精兵,连夜溜出了南城,绕道几十里,埋伏到官军的后方。
第二天天一亮,贺兰敬率领所属兵马前来接受叛军的投降,兴高彩烈地跑到了南城下边,对着城楼喊话道:“安守忠,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出城投降吧。”
话音未落,城楼上除了送来一句“没见过这一群傻子”,紧接着就是一片由一支支利箭组成的箭雨,城下的官军瞬间躺倒一片。
贺兰敬火冒三丈,为了找回面子,不做傻子,一声令下,对南城发动猛烈的攻击。
官军摆开阵势,架起云梯,摆好投石机,对着城墙就是一顿狂攻猛打,箭雨相加。
叛军固城而守,奋起抵抗,越战越勇,躲过官军抛来的石块,烧毁官军的云梯,斩杀爬上城墙的官军,不亦乐乎。
就在交战双方激动不已、难舍难分、不可开交之际,埋伏在官军后面的叛军突然奔袭而来,顾头没顾尾的官军无所适从,迅速反应,将进攻变成了防守。
安守忠、李守仁等叛军将领一见,一阵敲锣打鼓,轻率骑兵,打开城门,杀将出来。
官军被叛军前后夹击,阵脚大乱,死伤无数,大败溃逃。
黄宗见贺兰敬溃败回来,兵马折损一半,想哭又想笑。
想哭的是,他和他的部下竟然如此天真、贪婪、不忠,为了各自的利益,在生死面前,都能拥有侥幸心里;想笑的是,这样一支自私自利、良莠不齐的兵马,就是不被叛军打散,将来朝廷为了长治久安,也会将它解散。
为了快速消灭叛军,黄宗一声令下,以‘叛军说话不作数,实为狡诈之徒,也为死难的官军将士报仇雪恨’为借口,重整旗鼓,率领三路兵马将博县县城围了起来,全力攻打。
叛军不甘示弱,固城而守,拒敌于城墙之外,负隅顽抗到底。
双方昼夜混战,溢血不止,不死不休。
两天下来,两边将士全都死伤甚重,交战不止,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二天一大早,安守忠登上城楼,对着满身鲜血的叛军将士们说道:“敌军虽多,但混乱不堪,大家不必害怕。况且援军就在路上,明日不到,后天绝对能到达。”
随后,一声令下,打开了所有城门,命令所有将领各带一支精锐,从四面八方对疲惫不堪、正忙着休整的官军展开了猛烈反攻。
黄宗没想到叛军会如此大胆,敢主动出城作战,一个没有防备,被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部下将士死伤惨重,溃败十余里,方才阻挡住叛军的攻势,奋力反击,将叛军赶了回去。
双方从早晨一直血战到临近中午,依然胜负未分,各有损伤。
安守忠急忙把前线的将士全部召回城中,重新安排、布防,并下达死命令,吃过午饭,所有将领看他令旗行事,当令旗急速挥动三下,全军出击,如有后退者,一律处死。
众将领不知安守忠为何如此急着迎战官军,虽心有不解,但也只好照令行事。
用完午饭,安守忠拔出一把短刀,放在胸前,立下誓言,道:“我身为主帅,若此战失败,大家死于敌手,我将自刎谢罪,绝不独活。”
众将领听过,抱着必死的决心,率领所属兵马,迅速冲出城门,在安守忠令旗的指挥下,一次又一次地对官军发动全面的攻击,视死如归。
稍过片刻,整个战场变成了人间地狱,哀嚎遍地,马鸣千里,血流成河,天动容、地颤抖。
黄宗不知叛军何故有着好好的城墙不守,出城跟自己拼命,想不通也懒得想,率领官军积极反击,绝不后退半步。心想,送上门的肥肉,那有不享用的道理。
针尖对麦芒,两军士气旗鼓相当,正面交锋几个回合,官军没有后退半步,叛军大将孙孝哲反而从西北方向败退了回去。
安守忠看到后,命令左右提起大刀,冲出城门,誓要将孙孝哲的脑袋砍下来。
孙孝哲大惊,慌忙解释道:“并不是怯战,只是坐骑中箭受惊。”言语落,夺过使者的战马,率领残部又冲了回去,跟官军绞杀到一起。
不一会儿,不知何故,叛军大将李归仁和他的儿子退了回来。
安守忠军令在前,顾不上袍泽之情,又命令左右去杀李归仁。
李归仁见安守忠军令如山,不得更改,急忙带着儿子,率领所部兵马杀回了战场。
在安守忠的‘军令如山’下,叛军将士纷纷冒死进攻,再也没有向后撤退一步,喊杀之声,地动山摇,吓得官军丢魂落魄。
经过一个来时辰的交战,官军将士面对叛军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开始手脚微寒,军心动摇,战斗力极度下降。
黄宗见之,苦苦地摇了摇头,让黄不佑挥动了全面撤兵的令旗。
官军见到中军大帐帅旗飘动,连忙后撤,生怕跑慢了,丢下小命。
安守忠见官军阵型已乱,开始溃散,连忙下得城楼,率领所有守城兵马冲出城去,对着撤退的官军穷追猛打,一路砍杀而来。
黄宗见叛军穷追不舍,没个尽头,只好率领大军回转身来,组织反击。
安守忠见官军回头反击,见好就收,停止追击。
官军吃了败仗,士气不振,黄宗带领兵马,退守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