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猛凭借兵强马壮,准备到位,全力攻城,一举从叛军手中夺回了虎牢关。顺势东进,将商都四围的州县先来了个各个击破,再合兵一处,对商都城攻打、围困。
商都城里的叛军见官军势大,从汴州调来的援军又被王猛设伏、击败,便放弃商都城,溃逃汴州。
王猛见士气正盛,且睢阳告急,便将兵马一个散开,快速攻占汴州府四围州县,独留着汴州城围而不攻。
汴州城中的叛军士气低落,见兵力也不及官军多,便派出信使传信睢阳,请求救援。
尹子琪得闻虎牢关、商都相继失守,汴州城又危在旦夕,便让李朝宗带领五万精兵回程救援。
王猛跟陈亮合计,一边让郑经率领所属步兵猛攻汴州城,一边让邱文弓、赵先求、郭凯等人率领部下骑兵于宁陵设伏,等待李朝宗五万精兵前来送死。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彭城的许叔骥、临淮的贺兰敬、亳州的闾秋晓,因惧怕跟叛军交战而损兵折将,而失去在朝为官的政治资本,真就见死不救,隔岸观火,未发一兵一卒前去支援睢阳的战事,睢阳城破,守城将士全部为国捐躯。
王猛听到如此噩耗,两脚发软,瘫坐在椅,苦言道:“军师,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啊?”
陈亮答道:“许令威、张行、南齐云等将领,以区区一万来兵马,坚守睢阳孤城,与二十来万叛军周旋数月,歼敌十来万,真是国士无双。此等忠心不二之士,却被朝廷抛弃,与天理不和。”
坐在一旁的余清喝过一杯茶水,道:“大帅,头顶‘天下’二字,你何错之有。于天下二字来说,那里的百姓不是大夏国之百姓,那里的将士又不是大夏国之将士!早日结束战乱,还天下以安宁,才是对天下人最好的敬意。”
王猛含着泪珠,道:“可他们是华夏的脊梁,我们没有守护住他们,应该是欠了他们什么的。”
余清道:“不欠他们什么,仅仅欠着一份道义,走的都是忠君爱国之路。”
陈亮道:“大帅,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没有朝廷的旨意,我们率大军前去,就是擅离职守,只会落个越俎代庖的口舌,于大局不利。况且就是去了,除了正面迎敌,跟叛军战个血水成河,求个两败俱伤而已。”
“哎!”王猛叹息一声,两眼酸苦,闪闪发光。
陈亮道:“大帅,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常胜靠和。过去多少王朝不是在平定叛乱之后,有功之臣拥兵自重,割据地方,中央渐渐失去统治地方的权柄,逐步走向覆灭的。大夏国要想不重蹈其覆辙,朝廷的手中必须握住一支能完全碾压地方武装的兵马,而这支兵马,最靠得住的就是你这支了。为了在平定叛乱之后,朝廷能平稳过度,我们这支兵马可以不建功,但必须保持一定的威慑力。”
余清道:“人心隔肚皮,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为了将来在平定叛乱后,大夏国能平安过度,步入正轨,你要是没有反叛之心,自己的主见以后就不要有了,什么事都随着皇帝的意志而转移吧。”
陈亮道:“大帅,纵观古今,除了秦皇、光武帝、太宗三人外,外加一个杯酒释权,多少开国之君不是大肆屠戮功臣、权臣,多少亡国之君不是被功臣、权臣屠戮。在天下二字面前,有的就是利益,相互利用,从无赤裸裸的情意,所谓以仁德治国,那都是说给穷苦百姓听的。”
王猛听过,道:“余老,大战在即,你可有什么想法?”
余清道:“你不是有陈大军师吗,那用得着我。”
陈亮笑道:“余老,大帅将你从龙城请来,就是让你来审时度势的,你要是只顾喝酒,那岂不是白跑了这么远路程。”
王猛道:“余老,你在龙城游山玩水,喝酒品茶,休息的也够久了,军师可是一天都没闲着。既然来了,你怎得让他好好大醉一次,图个酒仙的美名吧。”
余清道:“那行,你现在就去做饭,让我跟陈亮好好喝他一回先。”
王猛笑了笑,给两人加满茶水,走了开去。
余清跟陈亮碰了一下茶杯,道:“我在半路听说,黄宗做了戡乱的统帅?”
陈亮道:“温良玉怕皇帝将来对王猛猜忌,将他送往绝路,就建议皇帝起用黄宗为帅了。”
余清道:“温良玉那小子还算聪慧,黄宗部下的荆襄子弟差不多损伤殆尽,要想有所作为,只有依靠他人。真能靠得住的,也就你们的承德军、白谷那里的几万杂牌军,你们说的话、提的建议,他黄宗自然得听进去。真是一石二鸟,动了些脑子,花了点心思,不错。”
陈亮道:“可黄大哥手上就一万来兵马,就怕其他各路将领孤高自傲,不一定愿意听从他的调度。”
余清道:“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陈亮用茶水敬了余清一个,道:“看我们的?”
余清道:“等你们挫败了李朝宗那五万兵马,就让邱文弓、郭凯他们跟着黄宗去围攻睢阳城,建议黄宗以睢阳为由,闹腾一番,不就行了。”
陈亮道:“余老,许叔骥跟贺兰敬都是朝中的老油条,就怕黄宗大哥吞不下。”
余清笑道:“万事总有个开头,慢慢来,无须一步到位。今日脱掉他们一件外衣,明日脱掉他们一双鞋,后天脱掉他们一件内衣,再后天脱掉他们的裤子,他们不就一丝不挂了吗!”
陈亮道:“余老,攻下了汴州,夺回了睢阳,就得渡河作战了。”
余清道:“这个事该由朝廷来安排,你们就是有话说,也只能说给黄宗听。”
陈亮道:“可陛下不懂军事,让他分辨优劣,判定好坏,是不是有些难为了他。”
余清笑道:“你们啊,就是心急,皇帝不懂军事,难道就不能让他身边的人懂吗!”
陈亮道:“你是说温良玉?”
余清笑道:“温良玉那小子又不傻,把你们的想法写出来,寄给他,他不就可以通过聊天的方式说给陛下听了。这叫间接灌输,比当面提出来,让人强行接受,效果好多了。毕竟皇帝也是个聪明人,有的就是自尊心,你尊重了他,他就是懵懵懂懂,也会给你们几分薄面。”
陈亮给余清斟满茶水,笑道:“姜还是老的辣,这样一来,陛下成竹在胸,就不怕他人的误导了。”
余清道:“朝堂之上,也说不上什么误导不误导,只是各自的利益诉求不同,认知也就不同,谈论起问题来,说辞自然就不一样了。”
陈鲲走进书房,笑道:“余老,军师,你们可以开饭了吗?”
余清笑答道:“从昨晚吃完晚饭到现在,我跟军师就喝了几杯茶水,你说可不可以开饭了?”
“那自然是可以开饭的了!”陈鲲笑嘻嘻地扶起陈亮,慢慢地朝客厅走去。
三人来到客厅,王猛早已将饭菜端到了桌上,摆上了美酒,拉好椅子,让余清跟陈亮坐了下来。
余清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一大坛美酒,欢言道:“这就对了,吃好、喝好,睡好,才能把事情做好。”
陈鲲给四个酒杯斟满,坐了下来,欢喜道:“余老,来,我先敬你一个。”
余清端起酒杯,一口尽饮,拿起筷子吃了两下,道:“你这手艺有些进步了。”
陈鲲给余清的酒杯斟满,笑道:“余老,军师跟我都觉得我大哥的手艺退步了,在你这里却成了一个进步,是不是你的口味清淡起来了?”
王猛举起酒杯,道:“来,为余老接风洗尘,干杯。”
陈亮、陈鲲举起酒杯,一个相碰,杯起酒干,情意满满。
王猛放下酒杯,给余清夹了一个鸡腿,道:“余老,对我师傅的结义兄弟周秉正,你可有什么说的?”
余清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跟陈亮、陈鲲喝了一个,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猛道:“军师的意思,先不管他,顺其自然。他要是愿意归顺朝廷,什么时候都是机会,要是无心归顺朝廷,现在派人去招降,也无济于事。”
“那就这样不。”余清拿起筷子,吃起鸡腿来,津津有味。
陈亮道:“可要是他愿意弃暗投明,我们不及早去招抚,有愧于正国大将军的嘱托。”
余清咽下口中食物,放下筷子,喝过陈鲲敬来的酒水,道:“在安龙军的眼鼻子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安龙军的眼线。就算有心归顺朝廷,最多带上几个亲信来投奔,没多大意义。要是等朝廷的兵马逼近城下,他有心归顺,就可以带上一支兵马来投,或是打开一个城门,让朝廷的兵马直接冲进去,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陈亮举起酒杯,敬了过去,道:“大帅,请余老来吃饭,没白请。”
王猛带着陈鲲举起酒杯,敬了过去,笑道:“余老,你这后半辈子的酒肉,我帮你包了。”
余清举起酒杯,高兴道:“好,到时别嫌我啰嗦就行。”
陈亮笑道:“余老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别人想听都够不着。”
余清喝下美酒,道:“那好,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群居守口,独居守心,功成身退,大美田园。”
四人欢欢一笑,饭菜满口,其香飘荡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