枹罕郡郡守府衙的档案室里,陈亮经过两个来时辰的翻阅查找,再经过一两个时辰的刻苦研读,心中能划出一些模糊的线条,有了一些头绪。
感觉有些疲倦,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便停了下来,揉揉酸楚的眼睛,挤出两滴泪水,湿润了一下,眼睛好过了很多。
一旦心情平复,对着门外叫了一声:“陈鲲兄弟,还在不?”
陈鲲走了进来,笑脸一张,回话道:“先生,是要走了吗?”
他虽在外边待的有些枯燥无味,但从未离开过一时半会儿,他感觉这是一份职责。
陈亮将疲惫的眼帘眨了眨,回话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身子有些不争气,好像累了。”
陈鲲见着陈亮那干瘦的脸蛋,瘦弱的身姿,内心深处很不是个滋味。
那四、五年的牢狱之灾,早已把陈亮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要不是跟着王猛,生活好,还专门找了个孟玉茹来照顾他,他这种人几乎活不了个好几年。
陈鲲二话没说,一把将陈亮背起,陈亮顺手拿起桌上的门锁,两人出得档案室。
出得房门,陈鲲停下,陈亮将房门锁了起来,以免他人随意进入。
见门儿已锁好,陈鲲背着陈亮,朝陈亮的住处走去。
两人回到陈亮的住处,陈鲲将陈亮放下地来,扶着他坐到大椅子上。
孟玉茹见两人回来,端来茶水,两人接过,坐在一处,喝了起来。
陈鲲喝了几口茶水,见陈亮的眼睛有了些喜色,询问道:“先生,明日还用去吗?”
陈亮吞下茶水,回话道:“等你哥来了,先商量一下,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孟玉茹接过两人的空茶杯,询问道:“陈鲲兄弟,还要来一杯吗?”
陈亮回话道:“再来一杯吧,我俩一下午都没喝上水。”
孟玉茹走了开去,不过三、四口茶的功夫,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递给两人。
陈鲲跟陈亮接过茶杯,趁热喝了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看上去,他俩实在是渴的很。
刚等两人喝过茶水,王猛推着一张木制的轮椅走了进来,高兴道:“陈大哥,二弟,你们看这椅子怎么样?”
陈鲲一看,站起身来,高兴道:“哥,你这那里弄来的,这椅子好,陈大哥以后在府里就方便多了。”
王猛推着椅子走到陈亮的身边,高兴道:“来,陈大哥,试试先,看看舒不舒服,不好再去改一改。”
陈鲲走到陈亮身边,跟着王猛一起将陈亮扶到轮椅上坐下,四人一看,陈亮的感觉极好。
陈亮坐直了来,将手放在椅子两边的椅栏上,很是欢喜地问道:“你这是从那里找来的?很好。”
王猛笑答道:“瞧你说的,到那里去找,临时做的。我请了五个木匠,合到一处,几个时辰下来,搞定。”
陈亮感谢道:“三爷有心了,谢过三爷。”
王猛笑道:“谢什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几万将士还等着你来操持大局呢。”
陈鲲笑道:“哥,一把椅子有些吃不开,搬来搬去的,未免有些麻烦。”
王猛笑道:“还是贤弟考虑的周祥,另一把正在做着,明天就能送过来。府衙放一把,军营放一把,这样够用了吧。”
陈亮再次感谢道:“三爷大气,手下感激不尽。”
孟玉茹端来茶水,王猛接过,在陈亮的身边坐了下来。
陈亮等王猛喝过几口茶水,温言道:“三爷,经过今天翻阅查找,我发现,这枹罕的官员七成都是一个水准,都在一条船上。好多人本应有资格升迁,却一直留在这里,不知是怎么回事。”
王猛笑道:“你这么说,那事情就很明朗了,最有可能是太子故意将他们留下,怕其他派系的人来了,熟悉了这里后,整理出一些事情来,揭他们的短。”
陈亮接话道:“那照你这么说,这里应该有好些事情见不得光了。”
王猛答话道:“那是绝对的,我今天就从几个木匠那里打听到,我们昨天见到的那花大姐,她的丈夫、儿子,就是因一尊佛像,被官府以‘谋财害命’的罪名斩首于菜市场。”
陈鲲接话道:“哥,什么佛像?”
王猛答道:“一尊黄金打造的佛像,好像是一个僧侣从西域带来的,来我们中土弘扬佛法。不知道怎么的,那僧侣在花大婶家寄宿,没过几天就死了,那尊佛像就留在花大婶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们郡守府里的陶金旺大人得知了那尊佛像,就来报案。结果经过官府的一番调查,说是花大婶一家为了金佛,谋财害命。一开始,花大婶的丈夫跟儿子打死不认,受过种种刑罚,只有一句‘冤枉’,其他的都没有。后来好像官府拿傅家父子没办法,就将花大姐母女俩提上了公堂,一套大刑侍候,那傅大叔见着妻女可怜,自己父子反正也活不成了,就认了,说是他财迷心窍,毒死了那高僧,吞下了金佛。”
陈亮道:“这那里是公堂审讯,明明是屈打成招。抓住人性的弱点,攻击他人的痛处,让人违心违愿,手段真是残忍至极,太过恶毒。”
陈鲲道:“那高僧的遗体埋在了那里,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些证据。”
王猛苦笑道:“你想的太美了,傅家父子的案子还没了结,那高僧的尸首就被火化了,说是对佛陀的尊重,来了个死无对证。”
陈亮说道:“都无凭无证了,这案子怕是理不清了。哎!”
王猛笑道:“这有什么,当年他们用的是‘大刑侍候’与‘屈打成招’,我们也可以用它一遍。那个当年报案的陶金旺不是在府衙吗,还是郡守府的二把手,等明天我去见见那个花大姐,问清楚事情经过,他将在劫难逃,除非他今晚长了翅膀,飞了。”
陈亮苦言道:“三爷,怕是不成,他是朝廷命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无权对他用刑,更无生杀任免之权。”
王猛笑道:“皇帝要我们帮他整理这个烂摊子,这点先斩后奏的权利还是给了我的。”
陈亮问道:“那要是他一口咬死,死不承认呢,我们怎么办?”
王猛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几千年下来,‘冤案错案’又不是没有过,我们也可以做一回糊涂官,来个冤案错办,我就不信他陶金旺能把我怎么样。”
正在这时,林震死气沉沉地走了进来,难过道:“大师兄,我们晚到了一步,那花大婶被人杀害了。”
陈亮问道:“有没有什么线索,知道是谁干的吗?”
林震回话道:“根据秦捕头的推断,应该是巡捕房的捕快干的。”
王猛接话道:“秦争鸣他人呢?叫他滚过来。”
林震回话道:“正抱着花大婶的尸体,在大堂上哭着呢。”
王猛说道:“把他叫来,顺便叫关小明将那个总捕头刑秋台唤来,我有话说。”
林震走了出去。
陈亮道:“三爷,我们何不来个敲山震虎,让他们自乱阵脚。这花大婶被杀一案,让刑秋台去查,限他一日之内破案,要是他不能破案,就以办事不力,撤他的职。他为了自保,定会将下手之人送过来,那些忠心于他们的人自会人心惶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等到他们相互猜忌,领头的为了自保,绝对会帮我们清理一些没有实力、又了解内情的人,在他们那里,这叫‘弃卒保车’。”
王猛回话道:“好,就按陈大哥的意思办,先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好落个清闲。”
王猛将茶水喝完,将茶杯交给孟玉茹,站起身来,就等着秦争鸣自来请罪。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秦争鸣跟随在林震的身后,两眼滚着泪水,走了进来。
王猛对着秦争鸣大吼道:“秦争鸣,你别以为你掉了几滴眼泪,就可以把事情糊弄过去,这是你的失职,你知道吗?给你五十精兵,在你自己的地盘上,一个人都保不住。是不是他们领兵造反了啊?你这么无能。”
秦争鸣走了过来,一把跪下,哭声道:“卑职失职,请大人降罪。”
王猛将林震看了一眼,林震会意,将秦争鸣扶了起来。
王猛见之,大声道:“失你妈的个职,我叫你去保护好证人,不是叫你带具尸体回来,你的罪过以后再说吧。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秦争鸣答道:“卑职有罪,大人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卑职如是回答。”
王猛将秦争鸣看了一眼,见他嘴唇干裂,眼睛浮肿,也懒得听他那些干燥的言语,对着孟玉茹道:“孟大姐,你帮他俩整杯茶来,喝完茶再说。”
孟玉茹听过,走了开去,走了回来,递上两杯茶水。
秦争鸣跟林震接过,坐了下来,喝了起来,眼泪跟着茶水一起喝进了胃里。
王猛见他俩把茶喝了,见着那个刑秋台也走了来,对着秦争鸣大声问道:“那花大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说说吧,要是有不清不楚的地方,看我不把你送给阎王。”
秦争鸣将走过来的刑秋台看了一眼,对着王猛看了一眼,闭着嘴唇,不知道如何说起。
王猛吼道:“我叫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没听清楚吗?密口不开做什么?”
刑秋台看了秦争鸣一眼,接话道:“大人,要不我来说吧?”
王猛对着刑秋台大吼道:“他没嘴吗?要你来说,我问你了吗?待到一边去先,等下找你算账。”
刑秋台听过,两眼变大,金光显露,脸色一片铁青,走离众人的视线,很不情愿地站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