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和善的光线从门缝里、窗子口射了进来,照着房子半半通亮。
一个姑娘从暖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将身子放入清风中,面朝东方,慢慢地背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芳心默念在肺腑间,将肺腑里的空气轻轻地吹入从耳旁刮过的清风中。
吐完刚吸入的那口气后,对着远方笑了笑,心中感念道:“你感觉到了我的芳香了吗!”
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了。
王猛从稻草上起得身来,打开包袱,拿出一件青色袍子换上。
整理好包袱后,走到大门边,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走到场地中央,伸了伸懒腰,然后对着飞过来的空气就是一个观望,将右手伸入空中,就从清风中抓了一把空气,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吸了进去,很香很香,心里高兴道:“有人正在想念着我,我已闻到了她那香魂的味道。”
闭上眼睛,满脸欢喜,静静地感受着拂过脸庞的清风,无比舒爽,妙不可言。
光线从大门间射了进来,把八人都唤醒过来了。
温良玉爬起身,看着陶醉在空气中的王猛,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内心深处有些儿不安。
走出大门,来到王猛的身边,微微的笑了笑,小声道:“这大白天的,还做梦啊?”
“你才想做梦呢,这叫知情识趣,生活入味。”王猛懒着看他,欢笑道。
良玉见王猛话语鲜活,心中的那点不安,也随着清风一吹,淡散开去。
对着南边微微地笑了笑,温言道:“你说,这见面是不是早了点,这完全没有以前的风度了,半个晚上想着的都是她,把那个心啊,美滋滋得个不得了。和尚说女人是老虎真没说错,她没把你的肉吃了,把心儿给掏空了去。”
“那是你,才这般没出息,一个女人,就被整成这样,要是来他十个女人,是不是连房门都不用出了。”王猛对着看了一眼,接着道,“等下就看我的,跟那些侠打上一架,什么心都回来了。”
“打架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会儿见到他们,我定要好好地教导他们一番,让他们好好珍惜生命,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肌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爱惜才是。”良玉不服气道。
老农走了过来,微笑满脸,轻声问道:“客官,你们要不要吃了早点再走啊?”
王猛回过头来,微笑道:“老伯,我们今天不急着赶路,吃了早饭再走。”
“好,那我叫我家老婆子现在就忙活起来。”老伯说完,就朝着屋子西边的厨房走去。
王猛目送着老伯走开,坐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堂屋喊道:“舅舅,你不能再睡了,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呢。你再不起来,良玉就要被那家里的婆娘勾引回去了。”送给良玉一个小小的怪脸。
廉正走出大堂,对着王猛呵责道:“你小子,这么没大没小,他现在可是你的二哥了,还在取笑他。”
等廉正走了过来,温良玉问话道:“大人,那几具尸首该怎么处理啊?”
“等下你们出银子,请个人去报官,让附近的官府来处理吧。”廉正伸了伸懒腰,回话道。
王猛朝着对面的小山坳口看了一眼,高兴道:“这下好了,有人送马来了。”
廉正、良玉借着王猛的声音望去,只见对面十来匹马站成一条线,上边都坐着人,清一色的黑衣,还蒙着面,有些吓人。
“冷梓武,陈鲲,你们俩快出来,你们最喜欢的蒙面侠来了。”王猛对着堂屋里喊话道。
屋内六人一听,撑扶着襄王跟卫恒快速地走了出来。
等襄王坐了下来,王猛微笑道:“大哥,怎么处理这些人啊?”
襄王朝着对面看了看,忧伤道:“全杀了吧,他们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的,留不留都一个样。他们的刀下不知游荡着多少冤魂,那些人可不能白死了。”
王猛听完,从屋里拿来了自己那把震天弓,拿个凳子坐到场地边的一颗杉树下,转过头来,对着郭凯他们笑了笑,大声道:“你们还干愣着干什么,抄家伙啊,多好的机会练手,还不知道珍惜。”
四人一听,走进堂屋,拿出各自的兵刃,就等着王猛发话。
王猛见四人威风凛凛,温言道:“等下,最好留个活口,我想问问他,谁在操控这一切。”
刚等王猛说完,黑衣人全部下得马来,栓好马,步行着朝他们走来。
王猛拉满弓弦,对着前面的天空就是一箭,箭羽小叫一声,轻轻地落插在领头的脚掌前。
黑衣人弯下腰,拔起箭,双手握住,嘣的一下,将箭身折为两半,继续朝这边走来。
王猛见之,转过头,对着襄王道:“大哥,就照着你的意思办了,一个不留。”
襄王小声道:“你刚才不是说留个活口吗?”
“刚才归刚才,现在想通了,世道变了,好人坏人一看便知,还是照杀不误吧。”王猛回话道。
良玉生气道:“这些人也有家人的吧,就这么想死,太欺负人了。”
“你想多了,他们才不想死呢,他们只是想挣点钱,或者想挣个官。”王猛转过脸,对着良玉道,“你不是想教育他们一下吗,人来了。”
良玉一看,十个蒙面人已走到了离他们只有四十来步远的地方。
走到郭凯的前面,对着蒙面人微微地一笑,大言不惭地说道:“我说你们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回去跟亲人朋友一起吃个午饭不是很好吗,干吗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不能有话好好说,非得动刀动枪的。每个人的命就一条,受之父母,自当珍惜才是。”
良玉说完,回过头,对着王猛道:“我说的怎么样?”
王猛刚把大拇指一竖,十个蒙面侠就朝着良玉冲来,良玉一见形势不对,忙躲到郭凯后边。
郭凯不是那种怕事的主,拔出宝刀,带着林震、陈鲲跟冷梓武,向着猛冲而来的蒙面侠迎了上去,刀光剑影立马闪烁到了一起。
其实打架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好看的,你一刀,我一剑,砍来砍去,没什么好结果的。
要是一个不小心,不是你砍到了我,就是我砍到了你,分出胜负,方能停止。
看看,郭凯、林震跟陈鲲三人,一刀一个黑萝卜,连砍倒两个,就冷梓武有点耐心,两刀才砍倒一个。
这不对啊,加起来才砍倒七个,那三人呢?
那三人还是有点爱惜生命的,看到同伴倒下,不仅不来为同伴报仇雪恨,还后退了好几步,正打算逃跑呢。
大哥,怕死的别过来,过来了就别怕死。
王猛那把震天弓拿出来了,那是不会留活口的,免得你们回去后,不仅领不了奖赏,还会泄露他们的行踪,让更多人来慷慨赴死。
都说拿起来刀来容易,放下刀来难,还真不如痛痛快快战死算了,最少还算个汉子。
他们是不听好人言的,不是也不会动不动就开干,来这里送死啊!
因为他们的心里早已没有了‘判断’,没有了‘判断’的人是活不好的,就是不死,也会成为他人欲望的奴隶,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看王猛,脸怀微笑,心却流着泪,拉弓射箭,一箭一个,三人全倒下了。
就没人为他们的死感到可惜吗?就因为他们的命不看好在自己手里?那当然也不由自己控制了。
这样的命就是贱命,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的。
生死一线,大家选择的当然是自己好好地活着了,不需要道理可言。
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襄王呢,他在干什么?
他在流泪,他在为着这些无辜死去的人流泪。他痛恨那些蛇一样的吞象者,只有他们,才会让这些无辜的生命死去。他们的心太恶毒了,就像那毒蛇的毒液,让人死去时还要痛苦一番,却永远躲在背后。
老伯走了出来,见着自家的场地上多了好些个死人,很是不悦。
但又见着廉正这伙人通情达理,眼光和善,便也将不安的心儿放下,看着王猛那张甚是美丽的脸,温言道:“客官,饭菜做好了。”
王猛听过,回过脸来,对着老伯温温一笑,回话道:“谢谢老伯了。”
大家将眼光从黑衣人的身上移了开去,跟着老伯走进堂屋,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吃起早饭来。
他们知道,后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王猛刚开始的那一箭就放的很好,但那些蒙面侠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们只有在自己再也没有能力杀死别人的情况下,才会想到自己的命也是命,自己的心里还有好多东西是那么的放不下。
其实心中有‘放不下’是好事,人就是在好多个‘放不下’中活着,但那些‘放不下’要是欲壑难填,只看好自己那点蝇头小利,那这个‘放不下’就很危险,会害了好多人的,也就要不得。
襄王他们吃好了早饭,良玉交了饭钱跟借宿费,还给老伯一份跑路费,叫他到官府走一趟,让官府来清理这些无辜的死难者。
老伯虽然有些害怕,但这钱也是他应得的,便也欢快地接过,揣入口袋中,收拾起桌面来。
廉正见老伯收下了钱,便带着孩子们拿好各自的行李,跨上马背,离开小山村,朝着当涂进发。
围观而来的村民们,看着那些死难者,心里好不是个滋味。
他们干吗要带着面具呢?
难道他们那张脸是见不得光的!那死了也不是很可惜,毕竟见不得光的脸都不是什么好脸,要么不想被人瞧见,要么怕瞧见别人。
其实都一个样,都是一张虚假的脸,有时候还会害人,这种脸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