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你什么死一次啊。”老巫师看着八眼巨蛛肚子里的身躯,有种莫名的感慨。
“”
安东瞪大双眼,啥,啥玩意,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啊
老巫师抽出魔杖,轻轻搅动着浴池里的药液,让它们形成水浪,一点点地泼在八眼巨蛛的肚子上。
“真的,我没骗你,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真的感受到生命。”
他微微一笑,“人啊,总是在失去了之后再懂得自己到底在乎什么。”
“我一辈子都沉浸在魔药研究中,废寝忘食,甚至都失去了人的意义。我不在乎什么法律,不在乎什么道德,不在乎对错,甚至都不把自己当人,更不用说其他生物了。”
他转头看向安东,眼中带着某种莫名的神色。
“你知道的,在魔药学者眼里,世间万物都是魔药材料。”
“情绪是魔药材料,血肉是魔药材料,灵魂是魔药材料,生命是魔药材料。”
“于是过往那几十年人生里,我把自己当做魔药材料,把其他人当做魔药材料,把世间万物都当做魔药材料。”
“哈哈,我没把自己当人,也没有把其他人当人。”
他嘿嘿一笑,“这在魔药学的理论里是对的。”
“但是啊,我们首先是个人,智慧生物这种定义,它是有根据的。”
“安东啊,你可是在走我以前的老路呢……”
老巫师的语气幽幽,却犹如一道惊雷在安东心中炸响。
“恨是一种魔药对吧,我跟你说过‘魔药魔咒一体论’,你自然是懂得‘恨’的力量在魔咒上的效果,那跟情绪之于魔药的理论是共通的。”
“你吞下了你对我的恨,自然会演化成对黑魔法的天赋。你帮助甚至主动跟很多人组成了一个家庭,找到了爱,而爱这种情绪,恰恰也是一种魔药,一种魔咒最好的燃料。”
他见安东要说什么,挥了挥手。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跟我不一样,你至少还有些赤子之心,可是啊,你也走上了我这条老路喽。”
“让我来猜猜,你继续走下去会是什么效果……”
“嘎嘎嘎……”
老巫师摩挲着自己的暗金色金属下巴,“以恨为食,你就不在意自己的情绪,你会变得无所顾忌,也会变得什么都不在意。”
“以爱为食,那就更可怕了,啧啧啧,我都懒得说这个家到时候在你眼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定义。”
“魔药材料”
“然后捏……”
“我想想啊,对,安娜,也许哪一天安娜在‘时间’上的隐忧爆出来,噢,谁知道有没有呢,然后你会以此为魔药材料,进入一个远超邓布利多实力的程度,步入一个神奇的魔法殿堂。”
老巫师嘴角一挑,凑了过来,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安东看,“但那是你想要的”
安东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在观察我”
“嘎嘎嘎……”
老巫师耸了耸肩,“我丢了自我啊,我把自己搞丢了,自己看自己,总是看不清楚,于是我就要找一面镜子来观察了。你跟我以前可太像了,啧啧啧。”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继续搅动着药液。
“魔药学家最容易把自己搞丢了,这也是历史上那些煮大锅魔药的女巫都被人称作疯子是一个道理。”
“以情绪为魔药材料,哈哈,以情绪为魔药材料,玩着玩着,最后自己就被情绪当做魔药材料了呀。”
“安东啊,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
“你以为我在说你吗我在说我自己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金属轰鸣的撞击声,“你看,原本来说,现在的状态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幽灵的状态让我可以轻易调用所有的记忆,炼金术的身躯可以让我不用吃饭睡觉,这对于一个魔药学家来说简直是最美好的状态了。”
“但我不想这样……”
他的情绪莫名地有些低落。
“我想真的有一个身躯,真的去吃一吃冰激凌的味道,想好好去感受微风夹着雨水拍打在脸上的冰凉,想感受跑步后疲倦身躯带来的酸痛。”
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安东,“我想找回一个人本来应该有的感觉,当个人。”
“你呢,可别走我的老路了,丢了,真的很难找回来的。”
“你去看看斯内普那个可怜虫,魂都没有了,你以为他现在容易吗哈,留着那个女狼人,一点点地尝试把莉莉忘掉,忘得掉吗他不敢承认,心里头的那个所谓的莉莉已经不是莉莉,是一头吞噬他内心的魔鬼。”
老巫师的表情变得极度的怪异,“你觉得,斯内普敢杀了这头恶魔吗噢,杀了之后绝对是美妙的,他又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了。可他下得了手吗嘎嘎嘎……”
他拍了拍安东的肩膀,“别把自己搞得像我跟斯内普一样,那就真的没救了。”
“走入深渊容易,轻轻一跳,深渊欲望能赐予你所有渴望的一切都随之而来。”
“等你在深渊底部仰望那一抹浅浅的光明,就会知道,拉住你爬出来的,就是你自己。”
安东沉默了,低头望着这一汪古怪的药液,有些艰难地、用着一种沙哑地语调、夹杂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这种车轱辘话,我能说一天一夜不停,你别指望忽悠我。”
老巫师嘿嘿一笑,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还记得你的天赋魔法是什么吗”
安东愣了一下,“飘……漂浮咒变色风鸟”
老巫师开始在一张小桌子里调制着魔药,“哦,那代表着什么,还记得吗你还跟我嘚瑟地讲过这套理论的。我记得那时候你说你找到了‘法术位’的门道。”
安东想了想,“代表着内心对自由的向往。”
“哟”
老巫师怪叫了一声,“妈耶妈耶妈耶安东这个蠢货竟然还记得呢”
安东拉着一张脸,“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什么……”
“呵呵,一个老师尽心尽力地提点自己的徒弟罢了。”老巫师低头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情,真的是在追求自由吗”
“噢”
他耸了耸肩,“当然,如果你的追求不是‘自由’,就当我没说。”
安东有些呼吸急促,紧张地看着老巫师,双手胡乱挥舞着,“当然是自由,我……我当然清楚,自己最想要的……”
好吧,他说不下去了。
深深地吐了口气。
神色复杂,“自由”
“嘎嘎嘎……”老巫师笑得格外的开心,“噢看着你迷茫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地,我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安东没有理会他,只是盘坐在地上,有些沉默地看着浴池药液里的泡泡。
一个,一个,接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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