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准备好了么？”
确定周海平彻底没了气息，俞通源随手拿起书桌上的宣纸擦了擦手。
随后，便对匆匆走入书房的手下道：“准备好了，便开始为周大人，好好操办一场后事！”
“是，大人！”
手下连忙点头，道：“为周大人办后事的寿材已经准备妥当，今晚便可以将灵堂布置起来。”
“只不过，锦衣卫那边，似乎有动静了。”
“大人，咱们要提前做好防备否？”
防备？
俞通源眉头一挑，竟是笑了：“不必，蒋坏并非蠢人，周海平的死只怕他已经料到。”
“既然他知道这周海平的死因，咱们还做什么防备……”
说穿了，周海平的死，除了掩藏他俞通源在幕后的存在以外。
更大的意义，便是走个过场。
为接下来双方的博弈做好铺垫。
而且，蒋坏如今光是处理宁王那边的事情，只怕都已经是焦头烂额。
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插手周海平的后事……
“灵堂办好之后，立刻对外传出消息。”
“就说周大人平日为朝廷操劳过度，重病缠身，不幸身亡。”
“记住，一定要提到朝廷……”
俞通源目光幽深，轻声开口道：“特别是要将周海平这些年的功劳苦劳，宣扬的满城皆知，你，明白吗？”
“大、大人……”
手下顿时一头汗水。
虽然不知道俞通源在想什么，但这么做，恐怕目的并不简单。
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属下一定办好！”
“很好。”
俞通源满意一笑。
只要他能将舆论攻势造起来，那么，周海平的死，就势必会引来朝廷的关注。
更别说，有了‘因公而逝’的名义在。
不仅仅是朝臣们会给予同情，就连老朱，都必然要厚葬周海平，以此收拢人心……
而他的目的，便是如此！
“蒋坏啊蒋坏，我倒是希望你能在这时候冒头出来。”
“不然，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我很无趣啊……”
俞通源转身看向窗外，庭院里，一尾青鲤在池中游曳。
可转瞬间。
一股强大气机，自书房而出，径直化作一道无形气箭。
‘砰’的一声闷响。
那尾青鲤，当即毙命……
……
翌日。
奉天殿里，朝会刚开始。
玉阶之下。
沈岩大步走出朝班，一脸恭敬地对老朱道：“陛下，臣有本奏！”
“有事可说。”
老朱目光沉沉，淡淡说道。
“不知陛下可知左都御史周海平，周大人，于昨日去世的消息？”
沈岩说到周海平，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哀伤。
更是忍不住哽咽：“臣与周大人平日乃是知己，这些时日，周大人因积年顽疾而告病在家，不能上朝。”
“原以为，待到周大人病愈之后，便可回到朝堂，继续为大明呕心沥血……”
“却不曾想，昨日再度病重，周大人竟是没能熬过来！”
周海平……
死了？
相比于玉阶下沈岩那假惺惺的哭戏。
老朱更在意的是周海平，为什么会死……
说什么病重，那是扯淡！
光是从长安那边传递回来的消息，就让他已经知道，周海平看似告病在家，实则已经偷偷赶赴长安，亲自对朱标下手！
老实说，就算周海平没死，就冲这人敢对朱标下手，他朱元璋也得诛了这周海平九族，才能解气！
更何况这时候，听到沈岩不停地夸周海平这些年是如何的劳苦功高。
他只觉可笑。
“你说了这么说，到底想说什么？”
“……”
听到老朱这略有些不耐烦的语气。
沈岩心头一沉。
悄然回头，向俞通源投去目光。
之前俞通源让他这个兵部给事中上疏为周海平请求厚葬，可俞通源却没说……
老朱对这周海平，压根没啥好感啊？！
一时间，他有点头皮发麻！
“陛、陛下！”
沈岩吞了吞口水，再次看向老朱：“周大人毕竟是为国家大事而英年早逝，臣的意思是……”
“可否，以大礼厚葬周大人，如此也可让天下臣民见证陛下之仁德。”
“英年早逝，的确很可惜。”
老朱恍若认同的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却是陡然开口道：“可如今太子尚且生死未卜，倘若太子有失，国本动荡，天下有大乱之风险！”
“在这等关键时刻……”
“朕，岂能铺张用度？”
说到这，老朱忽然神色一变。
脸上隐隐浮起了几分戏谑：“若是你沈岩有想法，不如让你来带头，咱整个奉天殿里的文武百官，都来募捐！”
“捐够了钱，再风风光光的为周大人下葬！”
“你觉得……”
“这样，如何？”
听到这话，沈岩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下意识就想答应下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武官朝班之中的俞通源，顿时皱眉。
一道气机打在对方腰间。
剧痛袭来，顿时让沈岩浑身颤抖了几下：“臣、臣……”
这时。
他终于回过神，反应过来。
要知道，按照老朱定下的官员俸禄。
即便是一品大员，年薪也不过二百两银子。
他沈岩不过是兵部给事中，区区一言官而已……
还带头为周海平募捐？
这得是多大的脸？
换句话说，这得是贪了多少钱，才有这等底气？！
“臣……”
“为官清贫，自己家用尚且不够，哪儿有钱捐出去！”
沈岩暗暗咬牙，赶紧开口说道。
“哦，那就可惜了。”
老朱点了点头，又看向众臣：“这沈岩不肯掏钱，那你们肯掏钱吗？”
“陛下，臣……”
“陛下！”
“陛下……”
一时间，众臣连忙摆手拒绝。
开玩笑……
按照老朱那性子，只要他们肯答应募捐，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送人头吗？
别的不说，光是一顶贪污的帽子扣下来！
六十两就要剥皮实草！
如此一来，谁还敢冒死为周海平搞什么募捐？！
“既然你们都不肯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朱一挥手，起身便往后宫走去。
语气漠然：“罢了，今日朕无心问政，诸位散朝吧！”
“这……”
洪武二十五年。
这是第一次，老朱主动提出散朝。
这让众臣几乎傻了眼。
……
回到后宫。
老朱自然没有闲着，立刻唤来负责长安那边情报的宦官。
“长安那边，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
宦官显然有些激动，连忙说道：“锦衣卫的沈炼沈大人已经飞鸽传书，称太子殿下已经在回京路上，估摸着这两天就能到呢！”
“不错……”
听到这个消息，之前一直绷着脸的老朱，忍不住笑了。
他点点头，道：“看来，朕的确没有信错这个蒋坏。如今，不仅仅是他很靠谱，手底下的锦衣卫，办事也是稳当！”
“而接下来，朕就要看看！”
“这些逆贼背后的老狐狸，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罢，再次对宦官道：“行了，之前交代你的事情，立刻开始准备！”
“是！”
宦官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