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前失仪，这种罪名可大可小。
老朱倒是不在意。
毕竟，看蒋坏这小子的神色，他要汇报的事情，恐怕还真不小。
“说吧。”
老朱冲蒋坏点了点头。
“臣接到消息，南京城外，有一伙盐帮正在操纵盐价，不但使得百姓吃不起盐，更让物价飞涨……”
蒋坏立刻将刚才打听来的消息说出。
说完后。
几乎瞬间，整座奉天殿里都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户部尚书，更是怒发冲冠：“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盐价乃民生之本，若是这盐帮操纵盐价还不严惩，以后我大明各处盐政，岂不都要荒废？！”
“陛下！”
户部尚书快步走出朝班，对老朱俯首道：“还请陛下立刻下旨严惩这伙盐帮，否则，朝廷名声，只怕要毁于一旦呀！”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盐价的涨跌，知道的人自然晓得问题出在盐帮。
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平民百姓。
一旦民怨沸腾。
最终，百姓们还是会把问题归结于朝廷。
到时候……
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盐帮的确要严惩！”
老朱同样既是震惊又是愤怒。
平民出身的他，哪儿见得这般场面。
“蒋坏，这盐帮有作乱的胆子，想来背后还有人吧？”
皇帝毕竟是皇帝。
在这方面，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本质。
老朱冷笑道：“可查出什么苗头了？”
“臣的属下们查过，这盐帮的头领，名为刘渊。”
“而刘渊自幼父母早亡，是养父刘顺收养长大，这刘顺……”
蒋坏咳嗽了几声，才继续道：“正是南镇抚司的前百户。”
前百户？
这个称呼，让众臣不由都皱起眉头！
“蒋大人，你可莫要包庇手下！”
户部尚书倏然开口，冷冷道：“这百户就是百户，千户就是千户，你一个‘前百户’是何意？”
“大人，我想你误会了……”
蒋坏闻言，顿时有些无语：“我北司与南司向来有不合，前段时间才好不容易合并一处，这刘顺已经在南司混了十几年了，他资历比我都老，怎么算我的手下？”
“而且，我说他是‘前百户’，那是因为他已经上了辞呈，如今……”
说到这里，蒋坏语气一顿。
老实说。
他也不知道这个刘顺跑哪儿去了。
上了辞呈之后，人就没再出现过，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而这时。
老朱突然开口：“这人，我听周海平说了。”
“前些时日，朕命周海平着手组建一处新衙门，其名‘东缉事厂’。”
“而这新衙门的总督，正是刘顺。”
东厂？！
蒋坏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修炼。
还真没怎么关注外界动向。
此时，从老朱口中听到东厂的存在，他顿时大惊。
“陛下，这东厂难道与锦衣卫一样，都是负责监察百官？”
“差不多。”
老朱对此倒是含糊其辞。
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这个态度，已经让蒋坏确认了。
看来这个东厂……
还真是他想的那样，既是与锦衣卫职能相同，又有监察，甚至管理锦衣卫的权力！
不过，眼下锦衣卫指挥使是他，老朱还没必要让东厂拥有管理锦衣卫的权力，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既是如此。”
“那还请陛下决断。”
既然人已经到了东厂，蒋坏干脆将皮球踢了回去。
这事儿，还是让老朱来决定。
而蒋坏这个做法，也让众臣感到惊讶。
陛下设立东厂，这可是明摆着要制衡锦衣卫，蒋坏不但不当回事，还敢让陛下来处理东厂的人？
这不是故意作死吗？！
“若是这刘顺的确是发动盐帮动乱的人，那不必说，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老朱眼皮一翻，淡淡说道。
毕竟对他来说。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东厂总督，没了个刘顺，多的是张顺、王顺想上位。
若是这个刘顺真有作乱的心思，他当然不能留下这人！
“好了，此事交由你去办。”
老朱语气漠然道。
“是，那臣就先退下了……”
“对了，刚才这位大人不是说臣君前失仪吗？”
蒋坏快走出奉天殿时，回头看了看兵部尚书，微微笑道：“待到臣把这事查清楚了，自当请罪！还请陛下以作见证！”
“……”
老朱还没表态，兵部尚书却已是气得半死。
这蒋坏……
明摆着就是在挑衅他！
“你、你！！”
“大人，别太生气，一把年纪了，要是气死在这奉天殿上，陛下还得出办葬钱。”
蒋坏依旧笑着道：“还是消消火，就当是给陛下，给大明省点钱……”
说完，转身便走。
全然没有在意身后传来的动静。
“噗——”
望着蒋坏大步潇洒的离开。
兵部尚书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没忍住，竟是当殿呕出！
一时间，整座奉天殿里变得无比混乱……
……
一处宅院里。
穿戴极为奢华的青年男子，正毕恭毕敬地对面前的刘顺道：“干爹，咱们这么闹下去，万一惹来了锦衣卫……”
“惹来锦衣卫又如何？”
此时的刘顺，一朝大权在握，早已心态变得飘飘然。
他瞟了眼自己这干儿子。
冷哼道：“如今我已是东厂总督，在职衔上，可不比那个姓蒋的差！”
“再说了，这事即便惹来上面的注意，你就不会把黑锅甩出去吗？”
“甩、甩出去？！”
刘渊显然没听明白。
有些懵：“干爹，您说的是……”
“南京城里多的是富商大户，那南京第一商人汪云远，不就是个很好的对象吗？”
刘顺阴笑道：“把黑锅扣在他身上，就说盐帮之所以操控盐价，全是为他摄取利益。”
“如此一来，咱们既赚到了钱，又把罪名甩出去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提议，瞬间让刘渊反应过来，瞪大双眼道：“干爹！”
“您这想法……”
“妙啊！”
刘顺微微颔首。
享受着这马屁声，一脸陶醉。
至于，具体该怎么做……
他相信自己这干儿子，一定能办得很漂亮！
……
从宫里出来。
蒋坏第一时间，便匆匆往之前去过的汪府赶去。
毕竟要查盐帮的事情，想直接查刘渊与刘顺这两人，显然不切实际。
还是要从别处入手。
这个汪云远能做这南京第一富商，自然是生意遍布全城，同样也包括这盐业！
“大人，您来晚了，我家老爷已经被都察院的人带走啦……”
然而，就在蒋坏赶到汪府时。
看门的小厮已是一脸丧气模样，摇摇头道：“大人还有事吗？”
“谁把汪云远带走的？”
蒋坏目光渐冷，低声问道。
下一刻。
随着小厮说出一个名字。
他的脸色骤然变了：“是他？！”
“是我——”
文华阁。
周海平看着一头冲到他面前的蒋坏。
顿时笑了：“蒋大人，你说是我抓了汪云远，可有证据？”
“姓周的，你真要玩这套？”
“我现在可警告你，我是奉了陛下的口谕在查这盐帮的案子！”
蒋坏神色冷然：“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汪云远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