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名抬头，刺眼的光芒突然袭来，眼泪开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随后彻底忍不住，从双眸到脸颊再到下巴再到脖颈最后流进衣领。
就一下的功夫，两只眼睛都通红通红的，萧慕语突然转身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她身体微微弯下，死死的用手捂住随时随刻都会爆发出得哭声。
太痛了，每一刻都痛不欲生。
一直在一旁垂眸的姬城突然抬头，“我遇到她的时候，是在南疆，我想去哪里买几只蛊，却见到了被扔在乱葬岗的她，这本不值得好奇，但她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小小的一个，整个胸口却全被撕裂开没了心脏，右手和左腿都是蛊虫啃噬的痕迹，右腿甚至都见到了里面残缺的骨头，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还有鞭笞的痕迹，没有一处好地方，最可怕的是两只瞳孔都没有眼球。”
姬城眉头紧皱，似乎不愿意回忆，可声音却依旧清楚，“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可怕的尸体，可那具尸体实在太小了，就是个孩子，于是我把那具尸体送到了最南边的苍山，只是不想苍山突然下起了从未有过的暴雪，我看不清前路，便只好匆匆把尸体放下。”
“我回到了南疆继续买我的蛊，我研究蛊术多年，却一直不得其法，也不知那一天怎么了，突然翻起从前写的医书，上面写着以尸入蛊，鬼迷了心窍想起那一具尸体，于是我回到了苍山，却发现大雪早已经停下，那一具尸体也不见了，我以为是被狼给吃了，所以便没有在意，直到我去了山下，发现了她，几番考究才确定她就是那一具尸体。”
姬城闭了闭眼，“我不是什么好人，起初，我带她回去，她的记忆是混乱的，记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记得仇恨，却对从前的事迷迷糊糊，我便给她用了天地下唯一一只可以帮她想起从前的忆蛊。”
“只是我目的不纯，因为我不是什么救人于生死病痛的医者，而是个潜心钻磨医术的人，我想知道她是怎么生出血肉的，想知道她的心脉是如何复生，想知道她的身体是怎么恢复的，更想拿她试验，甚至于我准备好了控制她的蛊虫，但我没能成功。”
姬城的声音颤抖不堪，身旁的萧慕语低声的哭泣更是让这段诉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姬城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恢复记忆以后内灵也恢复了，不然早就被我下蛊用来钻研医术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是肯定的，但这也是他无数次后悔过，庆幸过的一次。
“我救了她，也差点杀死她，我或许无罪，但我也不无辜。”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一报还一报，今日之局面何尝不是报应？
季无名站直了身体，放下自己的手擦了眼泪，她转身，“我不怪你，从来没有，只是有些仇恨藏在心里消灭不掉罢了。”
季无名仰头，似乎又有眼泪要掉出来。
然而下一刻，终是有人要忍不住情绪，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阿名！”
“啊！”
“……”无数的惊叫和心疼。
有木子淮的，卿泠的，木子江的，苏枞的，杨若柳的，杨正贤————
江清捂着嘴克制着心头的情绪，不知不觉连整颗心脏都开始痛————
心疼季无名的人会连听到他的痛苦都会开始跟着痛，该有多疼，该有多么的绝望，那样的境地却都不能救她。
到底是做的不够。
只是还没等有更多的反应，一声剑鸣伴着啼叫之声传来。
姬城恍然醒来，他握住季无名的手臂，“冷静，季无名，你冷静！”
季无名摇头，眼泪不停的掉，眼神却从未有过的复杂，有狠戾，有痛苦，更有绝望，她也使了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要我怎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