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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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场中的女子要出人头地何其艰难,不管是ài shēn还是卖艺,这一道烙印永远刻在了她的身上,难以根除。却有这么一些人,以一技名动天下,这种人往往在某一道上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也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刻苦,最终被称一声大家,得以善终。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一种人,纵她如今颠倒众生,年纪却也不小了,已然年近三十了,在秦楼楚馆,这个年纪是要被老鸨赶出来了,但她却不尽然,得以安静的享受余生。只这般站着,就能引得不少人惊艳。
她的五官从来不如何精致,若真真画在纸上,甚至可以说是寻常,是以被卖入风月场所,老鸨也不需要ài shēn,而是调教她走上了卖艺的道路。她是一个在画上纸上稀松平常,但看到真人,尤其是动起来一举手一投足时,美到颠倒众生的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做出了最好的诠释。这是经年红尘风月的积累,与自身气质风华达到最完美时才能出现的尤物。
她的美在骨,倾国倾城;而在长安,也有一个美人,不过是形上近乎极致的美,卫瑶卿还记得夜半行路,被女鬼尾随时,冲出来疯疯癫癫的那个女人,就是形上极致的美。都是美人,美的却并不相同,各有味道。
她这样的身份,难得会出现在街头,所以引起了轰动。卫瑶卿也有些诧异:按理说,进城第一日就能遇到她的机会微乎其微,却居然叫她遇到了。
这就是所谓缘吧,当真妙不可言。原本以为待她再次踏足这里,那个美人已年华老去,甚至不在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她风采依旧。
金陵会仙阁的眉大家,也是金陵会仙阁如今真正的主人。不过她很少露面,很多事都是别人在打理。在长安也有座会仙阁,不过那里的主人王会仙才是这金陵会仙阁的第一任主人,其中自然不乏不少故事,只不过当时她只是一个围观者,庙远先生也只是心血来潮,却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严格来讲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有的只是胜负而已。
所以卫瑶卿看了片刻,如此美丽的骨相难得一见,如普通人一样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管事说鲁商商帮在这里有个落脚地,其实当真是谦称了,这个落脚地可不小,典型的江南院落,精致典雅,青砖瓦黛与花草都布置的恰到好处。
分配到的屋子不大,里屋东西也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原本是两人一间的,她塞了些钱,成功的换到了单独的一间。钱可以解决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当然那种重要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一个包袱一把伞,落脚地打扫的很干净,有专门的仆妇打扫。商帮在这里会呆上十来天的功夫,除却货物买卖交易,就是好好享受一番这份风月奢靡了。
自从那一群俊俏的少年郎从眼前走过,红果儿早就呆不住了,来找过她两回,要去江南书院,都被她推脱拒绝了,女孩子不得已,只另寻了两个人走了。
待休息过后,出门的不少,有出去寻那些风月场娇娘的,也有出去玩的,吃的,当然亦有不忘正事,一来就着手准备出货换货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管事似乎彻底忘了她这号人一般,并没有管她,她休息了片刻,撑着伞出了门。
……
她撑着伞在细雨中行走,脚下踏的是青石板街的小路,在一片秦淮风月中捡着吃食,边吃边走,卖小吃的小街尽头就是一座。
两层小楼漆着青漆,小楼檐角高翘,屋瓦朱门,直是雕梁画栋,华丽旖旎。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卫瑶卿轻舒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刻进去。当年他们来金陵时,就是租住的这座小楼,而小楼的主人就是眉大家,彼时她还未脱离桎梏。也是因此结识的眉大家,才有了后头的事情。
阴阳术士有言缘数为三。意思是若是有缘,冥冥注定,那就很可能会有三次机会。而她自入城开始,见到眉大家算是一,走到这里算是二了,她耸了耸肩,希望不要再有三。
嘴里叼着梅花糕转身,却在刹那间察觉身后有疾风袭来,她惊叫了一声,夸张的避了过去,像是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一般。回头吃惊的看向突然横空出现的几个蒙面人。
卫瑶卿暗骂了一句“要死啊,连个小仆役都不放过”。
这些天只有一件事可能会遭来这样的毒手,那就是货车里的弩机被偷走的事情了。她没有准备展现出如何厉害的功夫,所以方才三脚猫似的反应也能说得通了。
左右是死路,后头是那几个追杀的蒙面人,四方之位,堵了三路,这当真是冥冥注定啊!不管眼下小楼里住了什么人,先闯进去再说。
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冲了进去,原本以为撞门要用上不小的力,谁料那门并未关上,她力道过大,三脚猫功夫的她自然不会做到收放自如,于是本能的跃了好几步,才生生收住了脚,而后看向眼前的一堆俊俏少年郎。
翩翩白衣少年,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茶具,与两三盘精致的小点心。他们的精致风雅与嘴里叼着梅花糕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稍稍一愣,她想也不想就跨过一人的肩膀,借力跳到了一堆人中间叫道:“各位公子,外面有人闯进来了!”
其中一个愤怒的出声道:“闯进来的不是你……”
话到一半截然而止,那几个蒙面人冲了进来,见那么多人也愣住了,方才那个出声的旋即叫道:“你们这些人来是要做什么?”
干得好,少年!卫瑶卿目光掠过这一堆着江南书院学生特有的白裳青带衣衫的少年感慨了一句: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这些少年学生能吃饱了没事干跑来玩复杂的品茶八味宴,可见家世非富即贵。趁着少年学生纷纷起身怒斥的空档,她跳到了众人的身后,而后一转身通过大堂旁的月门闪了进去。
一入门,里头却是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