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这是飞机落地锦州时,夏浅煜对唐锦心说的话,而后两天,他都没归家,也不与她联系。
人一静下来,最易胡思乱想。
躺尸两日的唐锦心重振旗鼓,准备回学校找上官导师问问去西部调研实习的事。
换好衣服出门,便收到手机备注提醒她,今天是季子木的生日。前些日子,她曾答应小家伙,一定会陪他过生日切蛋糕。
完了完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她一面自我批评,一面拨通季子木的电话。
关机了……
生气了?!不至于吧!
皱皱眉,唐锦心来回踱步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给季予岸打电话的念头。因为夏洛深的事,季夏两家私底下闹得很僵,这节骨眼,她断不能节外生枝,落人话柄。
“嘀嘀嘀。”
忽然,一阵急促地汽车喇叭声将她从深思中拽回。
车窗滑落,她佝腰细看,来人是常青,他戴着口罩,嗓音沙哑着道:“丫头,上车。”
“好。”唐锦心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常青哥,你感冒了?”
常青点点头,缓缓发动车子。
一路无言,来到路烨别墅。
梅姨沏上茶,又端来水果点心,同唐锦心闲聊几句,便转身去忙。
“糖糖,解释一下吧。”常青手指按在文件上,将其顺着桌面推到唐锦心身旁。
后者迟疑着拿起,刚翻开第一页,脸色骤变,她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语气很不友好,“我还纳闷为何沈舅舅迟迟不回信,原来是你和槟榔舅舅沆瀣一气骗我,常青哥,你们这种行为让我觉得很恶心。”
其实,冯仙悦拒绝她用遗产融资这事,她早就料定。明面上行不通,私下却好办,故而,在去冯家吃饭前,她便找到孟三,请他帮忙在冯氏垂危之际,以他的名义代收购冯氏。
如此,冯氏既能不易主,又能得周全。
原本胜券在握的计划,竟因她一时疏忽,轻信孟三而失败……果然,身边的人终是信不得。
“拿婉婉姐留给你的钱,去救气数已尽的冯氏,不值!”
最后两个字,常青咬得极重。
“呵呵。”唐锦心冷不丁发笑,神情间多了几分戾气,但凡对面换个人坐,她必掀桌子揍人,“原来常青哥还知道那钱是留给我的啊!”
常青忍住喉咙的疼痛,语重心长道:“未来风险不计其数,有过硬的筹码傍身,你才能获得主动权。糖糖,无论你乐不乐意,这事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唐锦心咬紧后槽牙,怒意昭然。
“半个小时前,仕达地产已经正式宣布收购冯氏,相关司法程序悉数落定。另外,那笔钱,由烨哥替你保管,今后会和给你的零花钱一起按年分期打到你账户。倘若真有急需用钱的一日,你亲自找他,他再全部给你。”
说着,常青边咳嗽边从毛衣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张A4纸,展开置于桌边,“这是承诺书,你收好。”
“你们的好,我无福消受。”
将合同和那张承诺书撕碎扔进垃圾桶,唐锦心绝望的垂下眼眸,语气平静如死灰,“常青哥,咱们之间的情谊到此为止。”
话落,她起身离开,背影透着孤寂和坚决。
常青见状心急如焚,欲想挽留道歉,怎奈一阵眩晕,浑身疲乏得支不起身子,他连忙摘下口罩,扯过纸巾捂住嘴巴,咯出一口口血来。
出别墅,唐锦心宛若失魂似的顺着街道游离,努力消化无处宣泄的怒火和悔恨。
仙仙最爱的冯氏她都留不住,真是差劲至极……
“妈妈。”
“妈妈。”
熟悉的呼唤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地飘入耳蜗,唐锦心木讷地扭头四处探寻,半晌,才后知后觉发现声源来自掌中的手机。
电话似乎响铃很多遍,也不知是何时手误接通的。
屏幕显示为陌生号码,估计季子木又偷跑出来。
“妈妈,你有在听吗?妈妈?”
“我在。”唐锦心勉强打起精神,“你在哪儿?”
“我在外滩广场,有个帅气的警察叔叔陪着我,很安全的。妈妈,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不生气,过来接接我?”
小家伙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搅得心情低落的唐锦心愈发烦闷,她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求清静,却在百般挣扎中回了一声“好”。
打车去接季子木的途中,她背靠座椅,闭上双眼不断做心理建设。
是以,蹲下拥抱小家伙的那一刻,她佯装出笑容和一贯的温和,默默把心事牢牢藏匿。
生日嘛,开心最重要。
她带季子木先去看奥特曼舞台剧以及合影、买周边,然后去吃加鸡蛋的面条,最后直奔商场电玩城,夹娃娃、打地鼠、开飞车……
季予岸来接自家漏风皮夹克时,只见马路牙子上,一大一小在“斯哈斯哈”的舔着甜筒冰淇淋的同时,呼出一股股寒气。
抿抿干涩的嘴唇,他单手佧着腰,噙着无奈的笑容迈步到二位勇士跟前。
“好吃吗?”
两颗脑袋同时半仰着凝视他,同时答复他“还行”。
有唐锦心撑腰,季子木无形中胆大不少,他小手一挥周边的战利品,道:“爸爸,辛苦你一下,帮我把它们搬上车吧,蛋糕,蛋糕我自己拿就行。”
伸手把他和唐锦心一起制作的蛋糕挪到腿边护着,他又冲季予岸补了句谢谢。
“季总,辛苦。”唐锦心适实开口,吸引火力。
季予岸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几天不见,孩子他妈,跟我这么生分?”
贪嘴多咬了一口冰淇淋,冰凉感瞬间在口腔炸裂,顾不上回季予岸,唐锦心跺着脚,以手当扇不停对着张开的嘴巴扇风,试图让冰淇淋化得快些。
“它是冷的,不是热的,快吐出来。”
唐锦心摇摇头,似要负隅顽抗到底。
“嗐,服了你!”怕她冻出个好歹来,季予岸笑着赶忙去车上取水拿纸。
缓过劲来的唐锦心,单手捂住冰麻木的脸,扯着沙哑的声线说,“子木,我不吃了,你挺住。”
“我挺不住,妈妈,我,我牙齿掉了。”季子木一手握着冰淇淋,一手接住带血的牙齿,笑兮兮地看向唐锦心。
“嘶!”唐锦心倒吸一口凉气,拿过小家伙的冰淇淋扔进塑料袋里,然后掰开他嘴巴仔细检查,“我瞅瞅,是上牙还是下牙?”
季予岸折返瞧见,以为季子木受伤,不禁加快脚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爸爸妈妈,别担心。我只是下牙掉了而已,你们看,它好小呀!比上次掉的门牙还小!”季子木咧着嘴高兴地笑着,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季予岸心头一酸,眼眶偷偷泛红,他伸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语调里含着愧疚,“儿子,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
父慈子孝画面正美,唐锦心却一本正经念叨,“下牙扔屋顶,上牙丢床底。走,我们找个屋顶丢丢!”
“妈妈,为什么丢屋顶呀?”季子木眨巴眨巴眼睛,非常好奇。
“因为屋顶高,能保佑咱们新的下牙顺利向上生长,长得整整齐齐,帅帅的。”唐锦心记得老唐是这么跟她讲的。
“太神奇了吧,可是妈妈,这些楼好高,我们怎么扔上去啊?”
“是哦!确实有点难度!”
“那怎么办?”
“别急,妈妈想想办法,指定给你扔上去。”
“好,妈妈真棒!”
“……”
两个活宝掉智的对话,季予岸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听,索性宠溺一笑,乖乖去做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