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身侧有人相陪,男人连唱了三首老歌。最后,他用韩语唱了一首情歌,一首由他作词作曲,从未唱给任何人听过的情歌。
曲终,男人鼓起勇气偏头瞥了一眼付晓棠,只见她脸上满是泪痕,一双发肿泛红的杏眼透着绝望。
知道他在看她,她沙哑着嗓音道:“我爱的人不爱我就算了,父母还逼我去爱不爱的人,你说,我惨不惨?”
男人收回意味深长的眼神,声音低沉,“既然爱的人太难等,何不选择回头去接受爱你的人?”
付晓棠苦笑一二,仰头止泪,“我从小到大,处处谨言慎行,深怕做得不好令家人蒙羞,我事事都可顺从他们,唯独婚姻,我不想,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男人开口,她自顾自道:“因为我奶奶,我妈妈,她们都是活生生的联姻受害者。奶奶在世时,常被儒雅随和的爷爷家暴,抑郁成疾,最终含恨而故……我妈妈,温柔体贴,可我爸爸还是要在外面养小三,我不止一次劝我妈离婚,但她为了两家颜面,同奶奶一样,忍,忍啊,一直忍。”
撕开幸福的表象,余下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错的不是联姻,而是像你爷爷,你爸爸那样的男人,因果报应,他们自会受到惩罚。”男人再次偏头望向付晓棠,帽檐下那双丹凤眼里爱意深沉,“你比你妈妈和奶奶有勇气,有自我,我相信,那么美好的你无论最后嫁给谁,都一定能收获尊重与爱护。”
安慰语气温柔且有力,恰如一束久违的光,轻轻拂开了付晓棠蒙尘许久的心。
后脑勺抵紧白瓷砖墙壁,她不再压抑情绪,呜咽着哀求,“对不起,我可以放声哭一场吗?”
他温柔地说当然可以,并将手臂横在她面前,“我没带纸巾,但好在今天穿了长袖t恤,借给你,随便蹭,另外,我。”
我会唱歌陪你,别怕,哭吧。
这句话,他来不及说,她已毫不客气地枕着他手臂痛哭流涕。
地下通道里的白炽灯略显昏暗,仿佛在为这一双失意伤心的人儿惋惜。
他清唱为她遮掩哭声,也为她红了眼眶,抽痛了心髓……
夏伟轩和助理赶到时,付晓棠靠在夏洛深肩膀上睡着,后者保持姿势乖乖坐好,哪怕肩酸腿麻,都不曾挪动分毫。
他希望,她有个好梦,疗慰悲伤。
“跟我回家。”夏伟轩盯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神情严肃。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夏洛深微仰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泛着泪光,怪叫人心疼。
“不是。”夏伟轩顿了顿,抿抿唇,放柔声线,“你一直都是我和爸妈的骄傲。”
“哥,对不起,我错了。”
“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任性。”
说完,夏伟轩将视线落至付晓棠身上,似在问她当如何处理。
夏洛深也看向她,低声道:“她心情不好,这副模样回家想必会被付爷爷责骂。哥,我在这附近酒店开了房,我想先送她去休息。”
夏伟轩嗯了一声,面色淡然。
“洛深,需要我帮忙吗?”助理小秦连忙上前询问。
“帮我收一下琴,谢谢。”
手腿酸麻得浑身无力,但又舍不得惊醒付晓棠,夏洛深咬紧后槽牙,小心翼翼起身,将她打横抱抱起,然后慢慢地平稳地去往无障碍通道。
恋爱脑,真可怕!
暗自嫌弃着,夏伟轩淡淡道:“小秦,你跟上去,帮他把尾巴清理干净,另外,按照他心意办事,不要节外生枝。”
“好的,夏总,您注意安全。”
脱鞋、盖被子、卸妆、擦手、床头柜上放杯水,一系列忙碌下来,夏洛深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细汗,他单手佧着腰,呼出一口浊气。
“洛深,这是根据你要求买来的裙子。”
“谢了,秦哥。”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时候不早了,夏总还在停车场等我们,你看。”小秦边说边偷瞄夏洛深的表情,不敢太过放肆。
“走吧。”
“我,我去按电梯。”
再遇心上人,沉寂的悸动沸腾不止。
夏洛深不舍感爆棚,可惜,他没资格留下来照顾。
“棠棠,今日之事我会替你保密。那个,我以前胡搅蛮缠很幼稚对吧,不,不过,让你深陷困扰和痛苦并不是我本意,我……算了,向你道歉,付晓棠,对不起!朋友,我是不会和你做朋友的,也不会祝你幸福,嗯,我其实想说,喜欢你,追求你,是夏洛深青春里做过最好的决定,永不后悔,因为,你永远值得。好啦,晚安!”
转身之际,一声沙哑的“谢谢”飘入耳蜗,他没回头,径直离开。
她亦没睁眼,翻了身默然泪流。
……
昨儿个下午夏魔头又带她去晋中童话镇视察项目,还美名其曰约会。全程差遣她当小白鼠体验和分享感受就算了,竟一口一个老婆,尴尬恶心得她不停脚趾抓地,差点扣出三室一厅来。
是的,他不死,死的就是她。
清晨天色未亮,她便被他生拉硬拽到机场,坐五个小时的飞机,抵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幸而路程够远,她睡得很饱。
眼下,除了满腹无语,就剩饥肠辘辘。
戳了戳正在打电话的工作狂,她低声道:“我去吃点儿东西,你去不去?”
夏浅煜一面冷声回应着电话里的人,一面从兜里掏出个钱包丢给唐锦心。
“我不吃,你去吧,注意安全。”
“好吧。”
秦骁出事,承擎深受牵连,上市计划不得不推迟,而且项目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夏浅煜近期忙得是焦头烂额。
原本想坐山观虎斗,岂料自家媳妇半路掉凳,卷入纷争。
为人丈夫,哪敢不救。
聊方案间,他眼神肆意流转,而后定格在一家汉堡店。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瞧着大口咬着鸡肉卷,腮帮子鼓鼓的小胖子,他嘴角勾勒出上扬的弧度。
她抬眸,捕捉到他,随即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他冲她扬了扬还在接通中的手机,稳定思绪,背身继续安排工作。
嗐!
要是把这工作劲头用在慕容念一身上,晋中土地、慕容家产、美女入怀早就三管齐下了吧。
腹诽着,唐锦心喝光最后一口可乐,把桌面上收拾干净,心满意足地走到他身旁,再次戳了戳他手臂。
“夏总,那边有蛋糕店,我给你买个三明治?”
夏浅煜说了句“先这样”,便挂断电话,牵上她的手往机场外走,“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对哦,不对,你怎么不叫我?”
夏浅煜道:“谁让你睡得跟猪一样。”
唐锦心瞪他一眼,“呵呵”一笑。
“小胖子,你不问问我带你来这儿干嘛?就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来都来了,问有什么用。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卖我可以,钱得你三我七,否则,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浅煜无言以对,闭嘴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