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木搬出自己的玩具珍品,以及各种各样的奖章奖状,一一给唐锦心分享,并在她极为真诚的夸赞声中满血复活,整个人不再蔫蔫的、丧丧的。
“妈妈,我会努力成为比卫思涯更优秀的小孩,也不会再像今天那样哭哭,你不要讨厌我。”
“这么暖心可爱的季子木小朋友,我怎么舍得讨厌。”唐锦心微笑着,伸出右手轻抚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不过,子木,妈妈希望你明白,成为更好的自己,不需要和谁对比,也不用特意给谁证明,只要你坚持,勇敢地去做喜欢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妈妈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妈妈说得对,爸爸也是这么认为的。”季予岸端着两杯喝的走进房间,将牛奶递给小的,橙汁递给大的,“果然,教育孩子,还得是你这个当妈的合适。”
唐锦心露出一个“真的会谢”的笑容,“看季总这打扮,今晚有应酬是吗,不用管我,快去忙吧。”
“推了!”季予岸半倚白墙,轻扶着鼻梁上的镜框,屋顶边沿的橘色灯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好整以暇的模样更甚几分,“除了手臂,其他地方的伤都好了?”
该死,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唐锦心下意识地去看季子木,小家伙也正看向她,那一双清澈好看的眸子里溢满担忧。
若她说出“未好”二字,只怕他会再次泪洒衣襟。
“其他地方又没伤着,无事,就手臂轻微擦伤,夏浅煜老爱小题大做,按理说,这石膏都不必打。”
话落,怕季予岸多嘴,唐锦心忙给他递眼色。
幸而他聪明,且有点做父亲的良知,只挑挑眉笑着道:“你平安即好。”
两人的小互动,落在季子木眼中,则是另一番解读。
他想起奶奶说大人单独相处才能培养感情,感情好了,他就会有妈妈这些话,于是,懂事道:“我要写作业了,爸爸,你带妈妈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然后送她去医院看干妈吧。”
说着,他把目光移向唐锦心,“妈妈,请替我向干妈问好,告诉她乖乖听医生的话,等放周末,我带饼干去看她哦。还有,妈妈,你要好好走路,千万别再摔倒了,我会心疼的。”
唐锦心感动地俯身在小家伙的脸上吧唧一口,“等你干妈好些,能下地走路了,我们带她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呀!爸爸妈妈,路上注意安全。”挥挥手,季子木坐到书桌旁,一本正经地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学习。
季予岸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夺过唐锦心手中的空杯,他做出一个请的虚礼,“孩子长大了,他妈妈,咱可以去过二人世界了。”
好好说话,季油子是会死?
唐锦心毫不吝啬地赏他一记“你够了”的白眼,快速迈步离开。
季予岸轻笑两声,紧随其后,并礼貌地带上门。
“锦心,不打算去参观一下我房间?”
“没那兴趣,我。”唐锦心余光瞥见转角房门上的浮雕画,忍不住挪步靠近欣赏,工艺算不得上乘,但设计构图却十分出彩,“季总,这是谁的房间,挺有意思。”
她身后的季予岸神情一滞,缓了几秒,他信步上前,反问道:“锦心,也懂浮雕壁画?”
“略懂,大一时有幸跟着导师做过一段时间研学。”唐锦心道。
“如果筱筱还在世的话,你们一定会很投缘。”季予岸眸色变得黯淡,语气里裹挟着惋惜与难过,“筱筱钟爱浮雕壁画,这道门是我和夏。”
话音戛然而止,唐锦心扭头看了看面色难看的他,淡淡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季总,请节哀。”
“你知道夏浅煜为什么不进来吗?”
不等唐锦心作答,季予岸自顾自道:“因为他心中有愧!在他不愿回家,受父母冷落的那些日子,是我收留了他,是这个家接纳了他,甚至三楼我房间旁的那个房间,都是专门给他留的。可他,从未把我们当过家人,甚至还逼得乐薇、筱筱去死!”
闻言,唐锦心秀眉轻拢,心底蔓延出不可名状的不悦。
她欲开口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夏浅煜打的,顿了顿,她接通,说了一句“稍等,最多五分钟出来”后,便挂断了电话。
“呵,他不是问心无愧吗,怎么没胆量进来看看。”季予岸兀自嘲讽道。
非亲历者,非局中人,唐锦心无法置喙什么,也没资格轻易评判,但谁让她深信且偏爱夏浅煜呢。
“季总,你口口声声说浅煜有愧,那你呢,你就没愧吗?当年的那些事,你就没错吗?不是受伤害明显的就该是弱者,就有口诛笔伐,致人于无处容身之地的资格...其实,我觉得夏浅煜比你磊落和坦然,他有错必认,绝不会把错推给别人,或是拿个假仁假义的面具来遮挡自己那羞耻可怜的自尊心。”
抬眸,迎上季予岸带怒的视线,唐锦心语气又坚定了些许,“季总,我无意掺和你们的新仇旧怨,也不希望自己无辜受累成为靶子,若你非要一意孤行,拿我开路,那我只能劝你,小心搬石头,谨慎择夜路,季总,祝你好运...我还有事要忙,多谢款待,再见!”
踩着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唐锦心利落地转身离开。
季予岸瞧着她的背影,眼底滋生出复杂的情绪......
......
重症监护室门口,除冯志远外,唐锦心、董小胖和莫奇铭,排排坐的三人皆红着眼眶沉默不语。
昨晚拼过山车乐高时,冯仙悦仍安然无恙,今日清晨却突然抽搐昏迷,发病的模样格外狰狞,吓得一旁看护的唐锦心直到现在都未缓过神来。
“小胖,里面什么情况?”
从市医院匆匆赶过来的夏浅煜,一边解着西服纽扣,一边询问着还算理智的董小胖。
后者木讷地抬头,含泪的眼睛紧盯着监护室大门,嗓音沙哑,“医生说,人虽然醒了,但没脱离危险。”
夏浅煜略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屈膝蹲在唐锦心面前,温热的双手将她十指紧扣的手包裹住,“锦心,不怕,冯仙悦这次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唐锦心缓慢地掀起眼皮,定定地凝着眼前的人,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不断被水雾覆盖,直至超负荷,蓦然决堤。
她这般忧伤失神、痛苦落泪的样子,无不让在场的人心疼,但谁都没劝,他们也不敢劝,生怕一出声,自己也跟着碎得七零八落,增添过重地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