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封倘若真的毫无价值,慕容舟岂会坐收,唯有半真半假,方能实现双赢。
唐锦心把玩着抱枕,眼底露出一片愧疚之色,“只要慕容舟和我还活着,逆封不仅永远没法属于小叔叔,还会成为困住他的枷锁。他把郑柔看作至亲,常常念着敬着,其实,他不知道,郑柔只当他是供养我的肥料,是扎在慕容家的那根难拔的肉刺...他照顾我十余年,又正值而立岁段,不该落此境地,碌碌无为。”
闻言,夏浅煜心中那一点点疑惑得到了开解,果然如唐东俊所说,唐锦心做人做事很干净,既有允许一切发生的从容,也有敢于不亏待、不讨好的细腻。
半蹲着,轻轻握住她的双手,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眉眼处,“除我之外,任何人给你的好,只要你想答谢,我都陪你一起。你负责指导方向,我来具体落实,如何?”
“那要是对我不好,我想报复回去的呢?”唐锦心笑着偏了偏脑袋,心间的阴霾恍然消散。
夏浅煜敛敛眸,正儿八经道:“咱就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半个小时前还在埋怨生活怎就变成无出口的巨大迷宫的唐锦心,眼下已不再困顿,因为,有人抡起大锤由外给她凿了一道门,一道闪烁着希望光芒的生门。
“夏总威武!奖励你加班两小时,忙去吧。”
如果她安然无事,他此刻定是还在处理公务,毕竟,云上这几日委实不太平,需要打点和安排的事繁多。
“奖励明日领取,今晚主线任务是,陪你睡觉。”夏浅煜在唐锦心红唇上小啄一口后,才去拿药箱,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相关协议和资料,需要我帮你把把关吗?”
“暂时不用,常青哥和小叔叔,还有风投公司全都准备妥当,我属于编外人员,配合演出就行。对了,浅煜,你得空多关心阿姨,我上次陪她去复查,她总是遮遮掩掩,想必是有事瞒着我们。”
话题触及吴娜,夏浅煜的情绪就像是触动了某个敏感的开关,瞬间变得阴郁起来。那些尘封的往事,好似一座座山峰,巍峨而沉重,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让彼此关系变得复杂且微妙。
与其费劲地去打破隔阂,不如保持距离维稳现状。
叹叹气,他压下涌至喉头的不悦话语,淡淡允诺,“好,等我忙完这阵,就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唐锦心莞尔一笑,应了声“嗯”。
......
翌日清晨,雷声攒动,大雨持续下个不停。
看着车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常青心中莫名不是滋味,“烨哥,你一会儿在停车场等我们吧,免得见了慕容子赋他们,又给自己添堵。”
路烨不语,紧握方向盘,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那双沉静的眸子流露出狠厉,不知是在跟自己,还是跟这场大雨无声较劲。
常青抿抿薄唇,清秀俊逸的脸庞上,少了往日的淡然闲适,反而多了几丝愁容与心疼。
该劝的,不该说的,他昨晚都一一向路烨言尽。
后者本是决定不出席今日会议,也不再管逆封大小事宜,全凭唐锦心处理,没曾想,却在他出门的那一刻跟着撑伞上车,且一直保持现下这种“哑巴”状态。
“烨哥,我明白你的坚持,也理解你对婉婉姐的敬重,所以这些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从未说过一个不字。但今天,我想自私一点,就像糖糖说的,人活着是迎面往前走,而不是背身留在原地打转,你若心有怨气,请怪我,请冲我撒,别自己折磨自己。”
路烨依旧没接话,只将视线移向常青片刻,便又缓缓收回,转而继续开车。
车内的压抑氛围,伴随着雨滴敲击车子的声响,愈发恼人。
常青咬咬后槽牙,一边轻捻眉心,一边掏出手机回复唐锦心的消息,让她先去接一下风投公司的邱总。
彼时,慕容集团大堂的客休区。
唐锦心正在和卫思涯、颜杰玩剪刀石头布,谁赢谁吃巧克力的游戏,邱总一行,自是由夏浅煜接待。
同道中人,熟络是分分钟的事,随便一个问题,都可以聊得火热。
“糖糖。”
常青一瞧见唐锦心身影,就加快步子靠近,全然不顾后面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中透露出一种“别惹我”的气势的路烨。
“怪不得把你小叔叔给紧张成那样,疼不疼啊?”常青皱着眉查看唐锦心伤势,语气里不乏生气,“开完会,你跟我去趟医院,不能留疤,一定得好好养着。”
唐锦心眨眨眼,不敢拒绝地点头说好。
夏浅煜礼貌上前准备打招呼,可他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路烨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拳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然而,人还没站稳,嘴角处又挨了一拳。
他只觉嘴角一热,有液体流了出来,用手一抹,是血!
唐锦心惊得面色一变,迅速将夏浅煜护在身后,裹着纱布的两只手臂绷成一条直线,声音带着颤抖,“小叔叔,你,你冷静。”
与此同时,常青也赶紧拉住了还想再动手的路烨,他语调加重几分,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单殴,“路烨,分分场合,适可而止。”
“夏浅煜,我闺女受伤、受委屈的时候,你装他妈缩头乌龟,算什么东西。”路烨攥紧拳头,凶狠地瞪着夏浅煜,“漂亮话一箩筐,顶个屁用,唐锦心,过来!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护着,我们家不许孬种进门。”
唐锦心欲替夏浅煜解释,手就被身后的人儿轻轻按下,“别担心,我没事,小伤。”
说着,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夏浅煜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别那么虚弱,他向前几步,郑重地向路烨和常青深鞠一躬。
“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做得不好,路总打我这两拳,算轻的,我也挺想揍自己一顿,作为锦心的丈夫,我却屡屡失职,真的很逊。”
心里对唐锦心的愧疚,若能以这样的方式弥补一二,他倒是乐意多挨挨打,“我不想过多辩解开脱,二位若想问责,任凭处置。但请你们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锦心,看见她那样,我也很心疼,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未来,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诚意,尽我所能的保护和陪伴她,不让此类事情再度发生,请你们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不能没有她。”
路烨沉默着盯住夏浅煜,眼中的怒火没有减退,但也没有再动手。
见状,常青暗自松了松神,严声道:“浅煜,我们不是因糖糖为仙仙祈愿受伤一事苛责你,是生气你明知道有人做局,且指名道姓需要你去救糖糖时,你的犹豫和不负责。”
他停顿一二,接着道:“我们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世间事不过选择,不是吗。但凡是个正常的长辈,都不会容许自家闺女把终身托付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说实话,糖糖嫁给你,是下嫁,我对你承诺的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言及此,路烨接过话茬,是对唐锦心说的:“可听见,这是最后一次!只图他提供情绪价值都做不到的混球,你要再敢瞎了眼袒护,我打断你的腿!”
这话有些重,但唐锦心清楚这是路烨出于对她的爱和担忧,她扬起微笑,拉紧夏浅煜的手,认真道:“我们知道了。”
夏浅煜也不含糊,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并深情地与唐锦心对视一眼,然后作出保证,“绝无下次,谢谢二位的谅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