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哥……还是算了吧，我这辈子和辰沛之间……只是有缘无分而已，我知道你很心疼我，不希望我为南国牺牲一生，但是三姐可以做到的事，我也可以做到。”
南轲看着南谌，继续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身份，既然有身份那就应该也有需要承担的责任。我个人的力量可能微不足道，能为南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儿女情长固然美好，但是我不想让三姐拼尽性命守护的一切毁在我手里。用长姐的话来说，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都可以牺牲。”
南谌看着南轲的轮廓，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南絮。
南谌轻轻眨了下眼睛，嘴角漫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打趣道，“小妹，你从前不是最讨厌长姐的那套道理吗？还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肆意，你最渴求的就是自由和快乐，其余的一切你都不想去管。”
南轲听着这些话，这些言语让她有种恍如昨世的感觉。
从前的她是这样的吗？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只不过这些话倒是听得很耳熟，可能是她从前一直挂在嘴上念叨的那几句吧。
可是一切都已经变了，她也没办法再向从前那样任性，也没有办法再去按照之前的意愿生活。
南轲嘴角满是苦笑，“二哥……你看看我现在，我现在已经说不出这些话了，我已经没有可以说出这些话的资格了。二哥，曾经的一切都让它随风逝去吧。”
“小妹……”
“长姐说得对，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只有这样才是活着。此前我一直都是为了自己，此后这一生……就让我为了南国而活吧。”
南轲嘴角一直带着一丝笑意，她知道这一切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
即使南谌和她说已经有了缜密的计划，但是她还是很担心。
这件事不是安排好一切就可以成功的，这个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若是最后真的东窗事发，那这一切就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南轲不希望一切变成这样，也不想让这么多人为自己的幸福陪葬。
南谌还是不愿放弃，他继续劝说道，“小妹，你还是在考虑一下，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我是不会说这些的。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而赔上自己的一生，所以……”
“二哥，你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南轲笑了笑，“其实二哥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可为，但是你为了我却甘愿冒这样的风险，我不希望你成为南国的罪人，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背负这么多。其实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天天不愁吃不愁穿，太子对我也不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肆意的很。”
“所以……”南轲深吸了口气，“所以二哥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真的没事。你的这个计划就取消吧，我不希望你为我冒这么大的险，也不希望这一切发生……”
南谌见南轲态度坚决，便也知道南轲不可能答应。
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叹息，他是真的希望南轲可以远离长安，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也不能逼南轲，毕竟这些事情也强迫不得。
他看着南轲，又问道，“小妹，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从我决定来冀朝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好了，二哥，这一切就这样吧。对于我而言，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运，我现在已经可以安然接受这一切，所以就这样吧。”
改变这两个字对于南轲而言实在太难，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去进行改变。
南谌幽幽的叹了口气，“既然小妹你已经决定了，那二哥就不再劝了。只不过二哥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快下决定。”
“二哥……”南轲很想说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考虑，在她心里这件事早就已经想清楚了，根本就不需要再考虑。
她确实喜欢辰沛，心里也一直都有他。
但是前尘往事早就已经随风逝去，她没有办法回头，也没有办法再去奢求这一切。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这一切这样下去就好。
她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但是辰沛却还可以永远无限的可能，她不能让辰沛因为自己而赔上一生，她只希望辰沛可以辛福。
如果辰沛的后半生要因为自己而奔波劳碌、到处藏匿的话，她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虽然南轲心里是这样想，但是她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南谌的一片苦心她知道，她也没有办法按照南谌所规划的去做，既然南谌说希望她再考虑一下，那她就按照他的意思先暂且应下吧。
反正她心里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改变。
南轲笑道，“好吧，只不过二哥你不要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期盼，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点执拗，可能没有办法就这样改变主意。”
“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小妹，这真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这一刻我已经规划了许久，如果你放弃这次的机会……你和辰沛之间可能真的再无可能。”
南轲的心突然漏了半拍，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辰沛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涌出一丝苦涩。
再无可能……
她是知道的，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她和辰沛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从她动身前往冀朝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红线就已经被她亲手斩断。
但时至今日她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期盼，虽说她知道一切已经注定，但还是会隐隐有一丝期盼。
明明不可以……
南轲无奈的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从南谌那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南轲一直郁郁寡欢。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也这么做了。
但是内心却空洞的厉害，明明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她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自己是为了南国，是为了无数的子民，她没有错，这才是唯一的正解。
儿女情长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要留在长安，要留在这座皇宫里想办法为三姐报仇。
她的所有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自然也没有理由离开，就算对于她而言，这是个痛苦的选择。
“我没有错……感情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认命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做了正确的选择……身为南国公主，心中要有大义……”
南轲的声音逐渐哽咽，“如果三姐还在世，她一定会夸我做得好，有长进……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顾自己的小女孩了，我要承担一个公主应该承担的责任……就算没有感情，我也不会死……这一人的情爱来换取南国的平和，这很划算……”
南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叨着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心现在很痛，痛到没有办法呼吸。
南谌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无法挥散……
最后一次机会嘛……
南轲泪眼朦胧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出辰沛的脸。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她却不得不选择放弃。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要这次选择，不要这所谓的机会。
这个机会只会让她觉得难受，让她绝望。
所谓的机会到底指的是什么？自始至终她都一直在这个死局中，除了待在这座皇宫里，待在百里凉介身边以外，她不管做什么都是错，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选择。
南谌的那些话只会动摇她而已，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南谌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由有些失神。
他只是想要南轲幸福而已，但是为什么似乎让她更加痛苦了呢？
南谌不想让南轲重蹈覆辙，他希望南轲可以幸福，如果南轲重复了南絮的命运，他怕他会承受不了。
他印象中的南轲，一直是那个笑得一脸烂漫，古灵精怪的女孩，似乎不知忧愁为何物一般，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快乐。
但是现在的南轲总是会露出一些与她本身不相符的苦闷表情，南谌不希望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南轲脸上。
南轲不该是这样。
她应该是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不应该因为家国而牺牲自己的一生……
南谌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他这样的想法可能会给南国找来祸患，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南轲这么活着。
失去自由和一切，永远困在那个深不见底的皇宫里。
南谌为此感到心痛，但是更让他感到心痛的是南轲自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并且不愿再为此反抗。
辰沛走到南谌房前，见房门打开。
他犹豫了一瞬，随即敲了敲门，“殿下，在吗？”
南谌慢慢回神，幽幽叹了口气，“进来吧。”
辰沛进屋，便看到南谌独自一人站在窗台边，“殿下。”
“你来了。”
“不知殿下找我所谓何事？”
“那件事……我已经和小妹说了。”
辰沛眼底一暗，他看到南谌的神情便已经猜出了结果。
果然如此……
看来南轲真的变了……不，应该也没变。
虽然南轲从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只以自我为中心的模样，但是心里还是很在意其他人。
如今的南轲只是清楚了自己应该守护的人而已，所以她能做出这个决定他一点都不意外。
倒不如说如果南轲真的答应了下来，愿意放下一切和他私奔，他可能还会觉得诧异。
因为在他心里，南轲本就最终感情，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幸福而用他人的性命、南国的安危作为代价。
如果南轲真的是这样的人，那早在当初她就不会同意来冀朝。
虽说南谌一直说已经布置妥当，但是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有一日东窗事发的话，可能南轲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到那时可能南轲就不会选择再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他想要带给南轲的事安稳和幸福，并不希望她今后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南谌叹了口气，眼底满是苦涩，“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答案，果然这一切与你说的一样，小妹不同意……”
辰沛嘴角微勾，但唇边的这抹笑意也只有苦涩而已，“果然是这样，公主心系天下，这样的选择才像是她的作风。”
南谌慢慢摇了摇头，语气满是苦涩和无奈，“我倒是希望她可以自私一点，如果她可以自私一点的话……”
南谌顿了顿，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他抬眸看向辰沛，“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南轲并不同意这个计划，那你之后是不是打算要回南国了？”
原本南谌就是想要辰沛留下来等这个结果，现在结果也出来了，所以南谌想要知道辰沛之后的打算。
辰沛淡淡的看向窗外，“殿下认为我该怎么做才好？”
南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辰沛居然会问他……
以他的角度而言，他当然希望辰沛可以留在南轲身边守护她，但是这一点对于辰沛而言未免太残忍。
辰沛还有大好时光，还拥有自己的人生，如果因为昔日的情谊就要求他留在南轲身边，这对于他而言太不公平，而且南轲也不会同意。
南谌抿了下嘴角，道，“这个……我也不知。你和小妹之间的事，需要你们自己去做选择，我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没有办法左右你们的决定，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
辰沛笑着看向南谌，“殿下，我只是想要听听的想法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南谌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自然希望你可以待在小妹身边，因为我知道小妹的心还在你身上，她待在皇宫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但是就算你真的选择待在她身边，你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存在，你只能作为她的影子，永远隐在黑暗之中。但，这样对你而言未免太不公平，而且小妹也不会同意的。”
辰沛一笑，轻声道，“那就不要让公主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