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筱筱抱着一张写满歪歪扭扭的宣纸，出现在梁钰面前时，她怂了。
不敢给，太丢人。
筱筱见过梁钰的字迹，字如其人，工整、规范，赏心悦目。
相较止，自己的自己，惨不忍睹。
“筱筱，这是什么？”还是梁钰，主动抛出台阶，询问道。
害。
反正丢人不差多丢这一次，豁出去了！硬着头皮上！
“钰哥哥，这是给你的，喏，你看看。”
“叮咚，您有一封新邮件，请注意查收。”
“恭喜你，顺利完成支线挑战。”
“支线奖励：梁钰对你的好感度+10。”
真是太难为情了！
趁梁钰欣赏字迹时，筱筱转身，将青铜镜塞进最底层。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梁钰轻声，念出筱筱所写内容。
筱筱整张脸红得更厉害，快要红到耳根处。“钰哥哥，写得不好，不要笑我。”
“怎么会想到写这一句？”梁钰当然知道，这句出自《诗经》。
“看到一则故事啦！有感而发。”多亏有电视剧的熏陶，筱筱别的不会，讲故事倒是挺拿手。
有一少女，端坐在池塘边，挺直后背，翻看书籍。
有一少年，站在池塘另一边，不远不近地欣赏眼前的美景与美人。
情至深处，情不自禁，少年脱口，念出此句。
“比之前有进步。”梁钰假装听不懂故事，只露出温和的笑容。
“之前”的意思……
是之前这具身体也送过字画吗？筱筱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钰哥哥，你不会还留着吧？”
“当然留着。”梁钰的笑容里，多了两三分玩笑。
“哎呀，都是黑历史！你赶紧，赶紧丢掉。”
梁钰的微笑瞬间僵住，充满欢乐的氛围，多了一丝尴尬。“筱筱，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呀！我的字又不好看！”
梁钰脸色更难看了。
哎？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筱筱正准备追问，却发现太傅碰巧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门口。妈呀，赶紧保持安静。我可不想再被罚站。
筱筱是被迫安静。
梁钰是主动安静。
甚至一整天，梁钰都保持反常的过于安静状态。
“钰哥哥，你今天特别安静呢。”当太傅宣布结束今日学习时，筱筱伸手，推了推梁钰的后背。
梁钰不说话。
“钰哥哥，你怎么了？”
梁钰依旧不说话。只默默起身，收拾桌面。
饶是筱筱反射弧过长，也能在梁钰两次表示沉默后，感到不对劲。
遭了。
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钰哥哥，你是不想理我吗？”
梁钰肩膀微抖，再转身时，看向筱筱的眼神里，有些复杂，“筱筱，你还记得，第一次送我的字是什么吗？”
妈呀。
我的妈呀。
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
筱筱傻了眼。
“这个，有点久了。”筱筱企图蒙混过关，但当她发现梁钰的眼神里，有越来越多的失望后，适时闭嘴。
还是沉默吧。
如果说什么，就错什么，那不如保持沉默。
“你第一次写给我的，是名字。我的，还有你的。”梁钰叹了一口气，“筱筱，你最近记性真差。”
“有可能是上次跌到后，不小心撞坏了脑袋。”
呼。
急中生智。
总能找到可以应付的借口和理由。
显然，这套说辞，梁钰能接受。他顿了顿，神色有所缓和，“哎，是我不对。”
“没事啦！钰哥哥不要生气！”筱筱吐了吐舌头，拍了拍梁钰肩膀，反问道，“反正，钰哥哥会记得。”
“我确实记得，不敢忘。”
那年，筱筱八岁。
她个子偏小，站直身体后，得在脚底垫块小木凳，才勉强能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握笔，是费力的事。
“筱筱，你在写什么？”梁钰转身，问道。
“唔，我在写名字。”筱筱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只是写不好，喏，钰哥哥，你看。”
大半页纸，全写着“梁钰”两个字。
那时候，在筱筱的概念里，还不懂“避讳”，不可直呼太子名。她只知道，练字，得从写名字开始。
太傅曾教训过，名字，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识别特征，不容小觑。
写不好名字，等同于做不好人。
只是——“筱筱，你怎么要写我的名字呀？”就差一点，梁钰就要笑出声。
横不像横，竖不像竖，每一笔看着都别扭。
“唔，反正练字嘛！”
“那不可行。”梁钰绕后，站到筱筱身边，轻握住笔，有模有样地指导道，“这两个字呢，得这样写。”
窗外，有雀儿唱着歌飞过。
窗内，有笔尖与纸张轻微摩擦的声音。
“会了吗？”
“好像会了！”筱筱兴奋地点点头，“钰哥哥，我回去试试。明天再写给你看！”
“筱筱，你想起来了吗？”
“好像，有印象。”就勉强当成自己的记忆好啦！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嘛，嘻嘻。
好像想到令梁钰重新开心的办法啦！
“钰哥哥，那我再写一次咱俩的名字，你看看，是不是有进步。”
果然，梁钰眼里有光，是期待的光。
四个字嘛。
不难。
分分钟搞定。
当筱筱结束落笔后，她展开宣纸，不免得意，“钰哥哥，喏，你看，喜欢吗？”
“你啊，哪有这么比的。”梁钰笑着打趣，但转身走到一旁时，却伸手，将宣纸折叠，一并收入。
“那你不可以再生气啦！”
傻瓜。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只不过是在气自己了。
“嘿嘿，那我就当你不生气啦！钰哥哥，可得收好哦，千万别丢啦！”
“嗯，我知道。”梁钰这才露出完全放松的笑容，紧绷的弦也不再有。“不早了，筱筱，你该回去。”
“啊，对哦。”害，出门前，还答应阿梅早点回去的。
嘻嘻，阿梅准备一展厨艺，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呢！
只是没想到，这一耽误，又得延误。
“那钰哥哥拜拜，明天见啦！”
“等等。”就在筱筱即将转身走出学堂时，梁钰出声，又喊住了她。
“咦，钰哥哥，你还有事吗？”
“筱筱，如果还有不太记得的事，可以问我。我不会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