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栎赶回教室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孙筱筱在后，柳翊在前。但柳翊转身后，正好与孙筱筱头碰头。
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们是灯光下的焦点。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孙筱筱没有抬头，只继续与柳翊讨论动员稿，“这句可以再改一改。”
“你们在讨论什么？”佟栎走过来时，分别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孙筱筱依旧没有抬头。
“我们在讨论动员稿，筱筱学姐说，明天可以用。”
“让我看看。”
“你还知道过来呀？”孙筱筱的语气里，满是不理解，“游戏真的那么好玩吗？我看，你可以通宵。”
“没办法，我跟哥们约好了的。至少打两把，你说是不是？”
“是，你有道理。”佟栎想要坐在孙筱筱身旁，但孙筱筱起身，又朝左移动了一个位置，刻意拉开距离。
佟栎有些尴尬。
好在，有柳翊。“喏，副部长，你看看，有什么修改意见吗？”
看出孙筱筱的不满，佟栎动了动嘴，想要再说点什么，但终是被动员稿拉回注意力，什么也没有说。
“感觉有点平，还不够有气势。”佟栎指着其中一行字，建议道，“换成短句试试，长句有点绕。”
“那我再想想。”
柳翊转身，执笔修改。
当教师里恢复安静时，气氛是有些微妙吗？
不对，气氛是有些不妙。
“其实，你今天可以不用来的。”孙筱筱极力克制愤怒的情绪，“既然你认为这件事不重要，那么也没有必要强来。”
“对不起。”解释等于掩饰，佟栎自知理亏。
“你回去吧，我跟柳翊在这里讨论就好。”
“那我就在旁边看着。”孙筱筱神色不对，佟栎拉响警报。
在孙筱筱的记忆里，关于趣味运动会的两天，是通宵筹备的两天。
但在柳翊的记忆里，这两天，是她与他关系疏远的开始。
除了笔尖与草稿纸摩擦的书写声，除了三人的呼吸声，安静的教室，静得可怕。
“说起来，筱筱学姐，你跟佟栎副部长还有联系吗？”或许是想到故人旧事，柳翊顺口问道。
“早就没啦！”孙筱筱一边用纸巾擦了擦油渍，一边回答道，“他好像出国留学去了，之后就没有联系。”
“去留学了吗？”
“是啊。好像是去日本吧。”孙筱筱耸了耸肩。“嘿，你猜一猜，他去日本留学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还真不知道。”
“他说，是日本游戏比较多，可以放心玩。”
还真是皮。
这答案，约莫着只有佟栎想得到。
“怎么就不联系了呢？”
“没什么好联系的吧。”孙筱筱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一边付钱，一边开口，“我跟他关系也就那样。”
“我记得，佟栎副部长给你送过一盒硬币，你有打开看吗？”
“这你都知道？！”孙筱筱的眼神里写满惊愕。“妈呀，你是不是过目不忘。”
这盒硬币，是那年圣诞节，佟栎在会议结束后，亲手送给孙筱筱的节日礼物。
还记得，当时的教室里，还剩有四分之一的成员，他们要么在交流会议心得，要么在讨论周末计划。
“圣诞快乐。”佟栎大大方方祝福道。
“呀，副部长，有我的吗？”有眼馋的小学妹立刻凑了过来，朝佟栎打趣道。
“见者有份哦。”应和者众。
“刚有给你们苹果，大家节日快乐。”佟栎把苹果当作挡箭牌。
当然，众人是不服气的。“副部长，你这是不是偏心？”
“我看八九不离十，就是。”
相比小学妹们的熊熊八卦之心，收到礼物的孙筱筱一头雾水，“你这送的是什么？一盒硬币？”
“怎么样，别出心裁，是不是。”
“够厉害。”孙筱筱摇了摇四四方方的小铁盒，里面立刻发出钢镚儿四处跳动的清脆声，“有多少钱呀？”
“喂，咱俩的关系，谈钱就俗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送红包呢，你们说，是不是。”
佟栎一脸黑线。
孙筱筱满脸乐呵。
当小学妹们围着二人有说有笑时，柳翊正在角落里，默默收拾背包。他抬眼，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佟栎的视线。
都是男生。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你没有打开过吗？”
“打开过的，你还别说，我就没有见过比这更奇葩的礼物，里面居然只是一堆一毛钱的硬币！”
“筱筱学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傻。”
“哎？怎么？”孙筱筱正与柳翊并肩朝公交车站走去，一听这话，立刻停下脚步。
“没，没什么。”柳翊笑了笑。“车站快到了，就送到这里吧。”
“不行。你得把话说清楚！到底谁傻？”
“我什么也没说。”柳翊的笑意更浓。
哼。过分。
孙筱筱咬了咬下嘴唇，不说再见，转身就走。
看起来，孙筱筱跟佟栎的关系，确实是一般。
如果，他们真的特别要好，那么，她不可能不知道，一毛钱代表十分。而硬币盒内的总数，是五十二枚。
“佟栎，看来，当年你跟我都输了。”
“只是，现在我又多了次机会。”
压在柳翊心头多年的石头，在孙筱筱转身离开的一刻，忽然间消失不见。
满月夜，星光点点。
天台处，有两人面对面而立。
“我比你早认识她，我也比你更了解你。你认为，你还有什么资本吗？”先说话的人，盛气凌人。
“但现在，我们是公平的。”
“那就比一比，我不相信你会赢。”
“比赛是没有意义的，‘关系’不应当成为比赛的筹码。”
“你怂了？还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前者追击不断。
“那行，依你，我们公平竞争。”
“圣诞节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相信她会懂。”五十二枚一毛钱硬币，只要她用心数一数，就一定能知道。
“你很有底气。”后者的语气里，不缺嘲讽。
“那就走着瞧。”
可惜。
千算万算，佟栎算错了一点：孙筱筱是个单细胞生物，不会像别的女生那样，费心计较礼物背后的心意。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整天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