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回回到房间后,却没有要睡的打算。
自从回北周后,他的睡眠便一直不好,经常成宿难眠。
直到他将药扔了后,这种情况才稍稍好转,但最近几日,他却重复地做同一个梦。
梦里,阳春三月,十里桃林,一望无际。
他身穿红衣,斜斜地靠在桃树的枝桠上,腰间系着一个葫芦样的酒壶。
他时不时地拿起酒壶抿上一口,直到眉梢眼底都染了几分醉意,这才靠着树干眯起眼睛。
一个人享受着烈酒烧喉的寂寥,直到树下传来动静,他才微微睁开眼睛。
就见墙根处的狗洞里,埋着一抹娇小的身影。
“赫连骁那厮突然改了摄政王府布局么?”
“还是说,我记错位置了,这里原就不是摄政王府?”
“所以……我现在在哪?”
听到女孩絮絮叨叨的声音,他顿时来了兴致,正要起身去看时,眼前的画面突然模糊起来,他努力看了许久,却怎么也看不清女孩的面容。
但她的声音,他是认得的。
那个女孩是沈沉鱼,所以他一路追了过来。
他身上有太多的疑惑,急需查明白,能帮他的人,只有沈沉鱼。
……
翌日一早,沈沉鱼和朔月、顾君回乘着晨光出发。
不足五日,三人便抵达了蓬莱。
蓬莱由十一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其间最大的岛屿上山岳高耸,层峦叠嶂,常年烟雾缭绕,故而被称作仙岛。岛上不仅风景秀丽,还有丰富的药材。
对医者而言,这里是他们心向往之,却又望而却步的地方。
只因,蓬莱岛外那一道道机关阵法。
“不好,机关阵有异动,快去通知岛主。”一个药僮盯着西北方向惊惶出声。
“且慢!岛主此时正在和一鸣道长论道,不许人打扰。”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先去通知少主吧。”
此时,蓬莱阁内。
云凌尘一身广袖长袍,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抚山羊胡。
微风吹过,广袖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身后的老者,身穿道袍,满头花白的头发只用一根枯木簪别再脑后,干瘦的脸上透着高深,微风撩起道袍,比他更多了几分超然世外之感。
此时,那双瘦削的大手正摆弄着几个龟壳,嘴里念念有词。
终于,等龟壳落定,他才朝窗前看去,“云岛主,你猜贫道今日这一卦如何?”
云凌尘转过身来,扫了眼桌上的龟壳,没有看卦底,便笃定道:“今日,她一定会来的。”
根据深儿带回来的消息便知,赫连骁的身体眼下已经油尽灯枯了,再加上东越如今的形式,她是非来不可了。
从漠北到蓬莱,快马加鞭,刚好五日。
顾君回自幼在蓬莱长大,阵法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所以,他们进岛也就这一会的事了。
一鸣道长看了眼笃定的云凌尘,笑道:“若是世间人都像云岛主这般洞察人心,那贫道以后就不用卜卦了。”
他没再看龟壳,因为答案已经在心中了。
“一鸣道长谬赞了。”云凌尘对着眼前的老道拱了拱手。
他很快收了笑意,眼底迭起一抹意味深长。
沈沉鱼,会是他要找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