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乞心中不快,当然在苏秦所设的慰劳宴会上无精打采,苏秦主动向他以茶代酒,请他干杯,段乞也懒洋洋地举起了几案上的茶杯,意思了一下。 他却也不回敬于苏秦,苏秦见他情绪不高,知道他心中对调动魏军有意见,但也没有马上与他计较翻脸。
倒是吕寄在十来个魏国将领中显得格外地活跃,他大声赞美合纵军勇猛无敌、所向披靡,夸赞苏秦谋略高深、指挥得当。吕寄过分热情,叫在场的一些魏将看不惯。
段乞瞅着吕寄,一脸不忿,悄悄地对身边的将军说:“拍马屁,不要脸!”
吕寄何尝看不出魏将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但是他却不以为然,举起几案上的茶杯,主动地向苏秦敬茶,说道:“苏丞相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将士们精神焕发。丞相规定军中不得饮酒,那末将只能以茶为敬,祝贺丞相旗开得胜,一举收复渑池城!”
吕寄说着,举起茶杯,仰着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苏秦看吕寄显出十分殷勤、豪爽的样子,也有意热情响应。
他也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茶,说道:“他日咱们合纵军收复渑池城,我就解除军中禁酒的禁令,到那时,我苏季子与诸位将军痛饮三百杯,不醉不休,岂不快哉。”
吕寄高举起了手臂,向苏秦拍着巴掌,格外受感动的样子,他说道:“我们都期待着这一天快快到来,想想那时的场景一定是特别欢欣热闹!”
他之后,脸上神色突然转而浮现一丝惋惜之情,说道:“可惜,今日丞相宴请我国魏国诸将,独独缺少了指挥左路军作战的宁钧将军,也是一个不小的遗憾。要是能请宁钧将军前来,那就更好了。”
苏秦听出吕寄可能是在试探自己对宁钧的态度,他故意说道:“宁将军不愿凑热闹,我也不想强求于他,让他自己呆着吧。我们尽情地叙谈,不必非要求那不识事务之人前来坏了雅兴。”
苏秦一边说着,话里话外显出了与宁钧的不和睦,魏国的将领们听到耳朵里,人人都觉得苏秦的话语有些刺耳,段乞尤其觉得不忿,因为他觉得苏秦对于宁钧有误解。
惟有吕寄好像是并没有太多的态度变化,他依然表现出了欢乐的情绪。吕寄说道:“咱们在军中没什么遣兴的办法,今日丞相以茶代酒招待魏国诸将,我感激于心,无以为报,请求丞相允许我拔剑舞一回,为诸位献个丑吧。”
苏秦回道:“如此甚好,难得吕将军有此雅兴,我和其他各位都不胜荣幸。”苏秦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让吕寄自便。
吕寄于是就从座席上站了起来,他拔出腰下的佩剑,将剑鞘放在了几案之上,然后佩剑平举,头转向了剑尖,来了一个回眸望月,就开始了舞剑。
苏秦一看吕寄的剑式,发现其中仍留有秦国人剑招的痕迹,这些痕迹很淡,如果没有在秦**中呆过,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是苏秦恰恰随魏卬多次参加秦军的行动,对秦国剑招的套路十分熟悉。
尤其当剑击出之时,口中的短促的呼喝之声,秦国剑招中运用普遍,吕寄自己虽然已经不会喊出声,但口型明显仍然是呼喝的样态。
苏秦看到吕寄的舞剑,更是对他的底细有了深入的了解。他决定再给吕寄来点更诱使他上当的所谓“内情”。
苏秦站了起来,向吕寄说道:“吕将军这一舞剑,也激起了我的雅兴。一个人舞剑不如两个人舞来得好看、激烈。我也欲主吕将军一臂之力,陪吕将军舞剑一回。”
吕寄急忙停下了剑舞,他喘着气,说道:“蒙苏丞相抬爱,屈尊与末将一起舞剑,不胜荣幸啊。”
苏秦摆着手,回道:“哪里,哪里,吕将军从半年多年前追随我出使楚国、韩国,现在又追随到了渑池战场,鞍马劳顿,劳苦功高,我陪吕将军舞剑一回,又算得了什么。”
苏秦说着,向中军大帐中侍立的校卒吩咐道:“你们给我取一柄剑来,我要与吕将军对舞一曲。”
小校们很快就从帐中的兵器包裹里取出了一支长剑,明晃晃的剑身,青色的鱼皮包裹的剑柄,也是一柄格外漂亮的宝剑。苏秦将长剑拿在手中,叫了一声:“好剑!”
然后,他举剑向吕寄轻点一下,行以剑礼,口中说道:“承让了!”吕寄也还以剑礼,他将剑向下一让,说道:“有请丞相先出剑。”
苏秦呵呵一笑,他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着,就将剑匀速向前一伸,点到为止,快要触到吕寄上身时,剑有转而回旋平削,依然是不疾不徐,光亮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煞是美观。
吕寄见苏秦剑已回削,他一招蜻蜓点水,将手中剑向苏秦的身上刺了过来。苏秦一见吕寄以剑来刺,他心中一懔,心想:“这吕寄不会是要真的有意刺杀我吧,如果让他刺中,他尽可以说他自己是无意之失,而刺杀了我苏秦,他算是为秦国立下了莫大的奇功一件。”
苏秦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宝剑带了回来,他以剑尖快击吕寄的剑身,叮铃一声,两剑相撞,吕寄的剑身荡开了去。
中军帐内的魏军将领们起初认为苏秦和吕寄两人舞剑不过是一个礼节性的表演而已,却不料第一招就溅出了火花,大家都瞪起了眼睛,望着苏秦和吕寄两人。
苏秦一击之下,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将自己的不安遮掩了过去,向吕寄说道:“我长时间没有练习剑舞,生疏得很了。不如我们抛去长剑,以竹枝为剑,以免伤到了对方。”
苏秦说着,不由吕寄分说,马上向帐中的中军校卒吩咐道:“到外面取两根整齐的竹枝来,我要与吕寄将军以竹枝代剑而舞。”
吕寄刚才向苏秦刺出了一剑,起初并不是有意要刺击到苏秦的身体,但是就在剑尖挑向苏秦喉咙的时候,他心中不禁闪念过了:“何不顺势一击,来个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