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一个吗，奇怪”
硝烟弥漫，两个小时后，营地中肆虐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烧焦的木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没有烧尽的木头还在继续闷烧，隔着上百米都可以看到盘旋而上的浓烟。不过和不远处帝都冒出的烟尘比起来，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不应该是有两个敌人吗，另一个在哪里”从第一个袭击者发动攻击后，秋尘一直在营地废墟中警戒，根据艾芙琳所说，像这样的袭击者一共有两个，在见识过对方的手段后，他绝不可能小瞧这些暗杀者。英灵水平感知对他们完全没用，单靠一双眼睛来发现敌人根本不够，刚才要不是艾雯留意，否则他都不会知道是谁偷袭了自己
但过了半个小时，秋尘一直没等到第二波攻击，也许对方是在等待时机，也有可能对方已经撤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秋尘感觉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混杂着血腥和烧焦气味的空气吹过秋尘，其中掺杂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战，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远处的夕阳都仿佛被帝都战场的杀意染红。帝都上空出现了许多乌鸦，当夜晚降临，战斗双方撤回自己的阵线时就是它们饱餐之时，战场的食腐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叹了口气，秋尘蹲下身，摘下袭击者尸体上的面具。微笑小丑面具在秋尘的手碰到的瞬间化为沙砾消散在风尘中，露出了面具下一张平凡无比的面容，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都不会被躲开一眼的人，可他的危险性却不亚于那些张狂的轮回者。眼睛只能观察一面方向，幻术或掩体都可以欺骗眼睛，真正重要的观察方式是感知，英灵一旦屏蔽了感知，无异于变成了盲人
他们又没人叫李青，瞎了眼还能和正常人一样
“艾雯，把这件事情记下来，必须警告其他人”从轮回者身上搜刮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几把替换用的小刀，武器倒是不错，可惜他用不来。站起身，秋尘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向艾芙琳的藏身地
“艾芙琳，你还好吗”走进树林，秋尘看见艾芙盘腿坐在地上，正将瞄准镜配件从长筒手枪上卸下来，秋尘两手抱胸，上下打量着艾芙琳，长吁了一口气“嗯，看起来还不错嘛，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被另一个袭击”
“我打黑枪上闷棍的技巧一流”艾芙琳揉了揉鼻尖，将手中的武器向地上一扔，脱力似的靠在身后的树上“愿不愿意在陪我待一会，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艾芙琳眯起眼看向天空中的乌鸦，厌恶的说道“我不想最后变成乌鸦的食物”
“我可以帮你，艾芙琳”秋尘坐到艾芙琳面前，直视她的双眼，在她的眼中，秋尘看到了代表死亡的阴霾“真的可以，艾芙琳，相信我”不就是续命吗，毫无压力
“死亡会不可避免的找上我们每一个人”艾芙琳自嘲般的笑了笑，她发青的薄唇微微颤抖“当我第一次进入主神空间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我会怎么死掉。在此之前我不过是一个不喜欢上学，染上各种恶习整天混吃等死的家伙而已。你能想象吗，我不止一次亲眼看着前一刻还在和你谈笑风生的队友，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但我无能为力，”
“这不是你的错，艾芙琳……”
“听我说完……尘，听我说完”艾芙琳伸出食指放在秋尘嘴边挡住了他的话，纤细修长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许多烟味，不过秋尘感觉这气味要比名贵香水更适合艾芙琳“我的时间不多，不要让我没说完话就去向阎王报道”
“好吧……”秋尘深吸了一口气“我洗耳恭听”
“别那么严肃”艾芙琳哈哈一笑，像哥们一样推了下秋尘的肩膀“搞得我好像在发表什么讲话一样，唉”艾芙琳叹了口气，在全身上下的口袋中摸了摸“可惜，没东西了”
“你最后把那东西戒掉，对身体不好”看艾芙琳的动作，秋尘明白她在找什么，如果艾芙琳能戒掉她所有不好的嗜好顺便变得文静一点，再配上她外貌简直完美，不过那样就不是艾芙琳了“就算主神空间可以修复身体，你也不要太随意”
“别像个老头子一样训诫我”艾芙琳哼了一声，但还是默认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尘，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是独行者，但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少个队员吗”没等秋尘回应，艾芙琳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声音有些发颤“从头到尾接近二十个，在我跳出单纯的恐怖轮回世界，成为合格的轮回者前，我有很多队员，他们不算是坏人，我和他们也合得来，然后……他们都死了，全部，无一幸免……我甚至都找不到他们的尸体……那些叫我小妹妹的前辈，还有称呼我为大姐的后辈，被怪物吃掉，被陷阱杀死，两只手相隔只有几厘米，但我却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丧尸吃的一干二净……我，我，我恨不得死掉的人是我，有时候死亡才是幸福，幸存的人只能痛苦的活下去……”
秋尘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艾芙琳两手捂住脸，过了几刻，她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和其他人比起来，我很走运，真的，我能毫无顾忌的和你说话，不用考虑你会不会利用我，陷害我，我重来没有向人说过这些，尘，我，唔……”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艾芙琳的话，秋尘刚想帮忙却被她伸手阻挡，她挥挥手，示意自己没问题“我知道有人为我的逝去伤心而不是考虑在我死后该如何瓜分我的东西，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你以为我是很强不屑于和其他人组队才成为独行者的吗？呵呵，我没那么强，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有朋友死掉，我却……我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感觉……轮回者没有能永远活下来的人，既然早晚都会死，何必要再为自己平添伤心呢。我现在很高兴，尘”艾芙琳依然笑着，但在秋尘眼中她的笑不过是一个面具，掩盖自己内心的面具“能有一个在意我的人送我平静的离开，好多轮回者都会嫉妒我的，哈哈哈”
“艾芙琳，你不喜欢看着朋友离去，你以为我喜欢吗”秋尘握住艾芙琳的手指按下去，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也不喜欢，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我在意的人彻底的离开！”
艾芙琳直勾勾的盯着秋尘，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可惜，如果你是轮回者……”艾芙琳欲言又止，她低下眼沉思了几秒，开口道“闭上眼，送你一件礼物”
“呃？做什么？”
“闭上眼，别婆婆妈妈的”艾芙琳啐了一口，吐出的尽是血液，然后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血丝“快点”
秋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算了，你高兴就好”
合上眼睛，黄昏的冷风吹过秋尘的脸庞，但他能感觉到的不止是寒冷，还有艾芙琳贴近时吐出的热息，烟味和少女的体香混在一起充盈着秋尘的鼻子，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艾芙琳颤抖的身体。这个用吸烟喝酒想把自己扮的成熟的少女，实际上生命旅程也没有超过十九年，但她所经历的事情，却是一些人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
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女进入危险而陌生的地方，刚刚认识了一些可靠的朋友，可没过多久她就只能看着这些朋友一个个死在主神的试炼中，无助，无能为力，在试炼结束后，她便用烟酒当做自己的保护壳，只能一步步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倒下。可没有人能帮她，那里是主神空间，哪怕是在宽松的穿越者联盟都好，可在主神空间中，根据伊诚的说法，没多少人会在意除了自己利益外的东西，善良的人只有少数能获得力量成功活下来，大部分都死在了半路上
艾芙琳没有碰到秋尘，在最接近他的时候，她顿住了，随后缓缓松开了拦住秋尘的手。秋尘猛然睁开眼，发现艾芙琳两眼紧闭，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在她的胸口秋尘看不到一点呼吸的迹象
“艾芙琳？”
没有回应
“……艾芙琳？”
秋尘加大了声音，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空中盘旋的乌鸦仿佛是无声的嘲笑
“艾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