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辉说的这家狗肉馆,在附近一条偏僻街道的尽头处,只有一间屋子,门头已经破烂的快要看不见了,陈东辉也是好久没来了,三拐两拐才终于找到。
这是一家朝鲜狗肉馆,老板叫做崔京浩,三十岁左右,是一个脱北者,据说曾经还是一个韩**人,六七年前,从部队上逃走。本来他是逃到了中国的延边,准备从这里坐黑船去韩国。
但是,这需要一大笔费用。
为了挣这笔钱,他开始在延边打工,后来,为了挣更多的钱,又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东江,还在这个偏僻的街道上开了这家狗肉馆。
陈东辉有一次跟别的朋友在这里吃饭,碰到了两个小混子想吃白食,陈东辉和他的朋友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最看不惯这种事,出手把那两个小混子打了一顿,逼他们留下了饭钱。
为此,崔京浩和陈东辉他们成了好朋友。
后来,陈东辉又和那几个朋友来过几次,但是崔京浩每次都执意不收钱,让陈东辉他们很不好意思。在加上,从那以后,陈东辉逐渐的跟王宇混了起来,出入饭店的档次上去了,就很少再来这里了。
这一次来这里,陈东辉也不光是为了吃狗肉,也为了跟老朋友见个面。
陈东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狗肉馆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只有老板崔京浩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一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演的同样是周润发版本的《上海滩》。
“老板~”陈东辉进来以后,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崔京浩随意瞟了一眼他们,又把目光扭在了电视上,用有点生涩的汉语说道:“坐吧,想吃……”
话还没说完,崔京浩又把脸转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陈东辉,突然跳了起来,激动的叫道:“西巴!陈东辉!真是你!”
“哈哈,崔老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陈东辉也高兴的说道。
崔京浩两步跑了过来,直接给了陈东辉一个熊抱!
这么热情的举动,让杨庆方和申小军都忍不住咂舌不已。
“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崔京浩双手抱着陈东辉的肩膀问道。
“呵呵,有点事耽误了,一直没能过来玩。崔老板,还有新鲜的狗肉吗,来一锅!”
“你来了当然就有。”崔京浩开心的说道,“这都是你的朋友吧,请坐!请坐!我叫崔京浩,初次见面很高兴,今天我请客。”
杨庆方和申小军都笑了:“老板,你真是太客气了。”
“不过你们要等一会,狗得现杀,不过也很快的。”崔京浩又说道,“先喝着啤酒吧。”
“行,崔老板,不着急,麻烦你了。”陈东辉道。
崔京浩把一包啤酒放在桌子上,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桌子上有杯子,你们自己来吧,我去后面杀狗。”
“抽根烟吧先?”陈东辉掏出一根娇子递给崔京浩。
“不,戒了。”崔京浩摆摆手,朝后面去了。
杨庆方把一瓶啤酒咬开,递给陈东辉,打趣道:“东辉,你厉害啊,交个老棒子朋友都对你这么好。”
“呵呵,人家朝鲜人民本来就热情好不好。”陈东辉不愿意提往事,笑了笑,又说道,“咱不提这个了,庆子,小军,说说咱们以后的打算吧。”
“打算?那从哪开始说啊?”杨庆方问道。
“是啊,东辉,你先说说呗。”申小军也说道。
陈东辉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说道:“这样吧,说说你们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吧,或者说,这辈子怎么活才痛快,才没算白活。”
杨庆方眨了眨眼睛:“随便说啊?”
“昂,随便说,只要你能想得到。”
杨庆方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说道:“这辈子要算没白活吧,最起码得什么好酒都喝过,什么好菜都吃过,什么好妞都上过,是吧,小军?”
“呵呵,你呀……”申小军摆弄着啤酒瓶子,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
“你呢,东辉,肯定也想喝好酒,上好妞吧?”杨庆方打趣道。
崔京浩端着两盘子凉菜走了过来,没等陈东辉开口,就嚷嚷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好酒好妞的,有好妞吗?”
“呵呵,崔老板,我们在谈人生呢。”陈东辉笑道,“怎么样,这么深沉的话题,有没有什么想法?”
崔京浩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劈手拿过来一瓶啤酒,一口咬开,咕咚咚先灌了几口,抹了抹嘴说道:“东辉,你们别装了,我刚才听见你们说什么妞,现在又骗我说人生。”
杨庆方被崔京浩逗笑了:“哈哈,崔老板,我们确实在谈论人生,不过,我们谈论的是,怎么过这辈子才算没白活。崔老板,你说说怎么过算没白活?”
“我们的梦想当然是为伟大的金正日将军献出生命。”崔京浩说道。
看到杨庆方和申小军发愣,崔京浩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说道:“别当真,我开玩笑的。要说不白活,那还得先挣钱的,挣了钱想怎么活怎么活,没钱什么都是白想。”
“崔老板,你现在生意怎么样?看着客人不多啊。”陈东辉问道。
“简直就是没有啊,我勉强没有饿死罢了。”崔京浩郁闷的说道,“本来我还以为中国的钱好挣,奋斗个几年,好娶个媳妇。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中国的钱和朝鲜的钱一样不好挣!只不过,朝鲜是根本就没钱,在中国,却是花销太大了。就说我开这家狗肉店,先不说那些来找我要保护费的,光是政府,就整天有什么税务上的,环保上的,还有什么其他单位的上来收钱。另外还有人来这里闹事,我脾气一般也不太好,出手打伤一两个,陪次医药费,都够我几个月白干了,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提起这小生意,崔京浩真是一肚子的苦水。
“不会吧,崔老板,你这么惨?”同样开过台球室,小本经营却赚了钱的杨庆方觉得崔京浩说的有些夸张。
崔京浩摇摇头:“你是本地人吧?呵呵,不会了解我这种背井离乡,连祖国都没有的难民的痛苦。”
杨庆方张嘴还想说什么,陈东辉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
“崔老板,其实我们几个也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准备离开这里去外面挣钱。”陈东辉说道。
“去哪儿?”
“青港。”
“青港?好地方啊!我去过的!是去发财吗?”崔京浩的眼睛亮了,“东辉,能不能带我一个?”
陈东辉抬头看了看杨庆方和申小军,意思是咨询他们的意见。
崔京浩连忙又说道:“带上我吧!我虽然做生意不行,但是打架还可以。青港那地方很乱的,想去那里挣钱,不会打架可不行。”
杨庆方说道:“东辉,那还有啥说的,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表态就行了。”
“东辉……”崔京浩看着陈东辉,眼睛里全是殷切的目光,“我真是在这个地方待够了,又没有别的门路,你们现在要外出去挣钱,带上我一块吧!”
“崔老板,我们几个都是光棍汉子,说走就走,没啥后顾之忧,你呢,没有金屋藏娇吧?”陈东辉开玩笑,也是认真的说道。
崔京浩撇撇嘴:“还金屋呢,我这里就是个狗窝。我倒是想娶个老婆,但不是没钱吗?而且我没有合法身份……没人敢嫁给我。”
“呵呵,我刚才开玩笑。”陈东辉拍了拍崔京浩的肩膀,又说道,“那咱们就一块去吧,没啥说的。”
“真的?东辉,你们不是说着玩吧?”
“呵呵,没说着玩。崔老板,这次跟我们去了青港,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做大富豪吧。用不了多久,你想上什么妞,就能上什么妞!”陈东辉肯定的说道。
“哈哈哈……”
几个人一块笑起来。
“喝酒!喝酒!”
陈东辉对着啤酒瓶吹了几口,放下酒瓶问道:“崔老板,这里有表吗,几点了?”
“东辉,你不是有手表吗?”杨庆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东辉左手腕上的那块积家手表说道。
“额……我忘了。”陈东辉苦笑了一下说道。
这块罗嘉嘉送给他的积家大师系列手表,是他来狗肉馆的时候才从包里拿出来,戴在手腕上的,由于不习惯,竟忘了这茬事了。
抬手看了看,已经七点多了,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差点给忘了。
“咋啦,东辉,等汉民?”申小军心思比较机敏,问道。
“嗯,下午的时候,我给汉民打了个传呼,让他在外面等我,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申小军又说道:“东辉,到底晚上有啥事,我们陪你去就行呗?”
“呵呵,真是没大事,很简单的小事,要不然也不会不叫你们。这样,你们在这里喝酒,我去去就来,在这里等我。”陈东辉说道。
“东辉,什么事?打架吗?让我跟你去!”崔京浩积极的说道。
陈东辉想了想,说道:“行,那就让崔老板跟我去一趟,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喝酒吧。还有,崔老板,这些钱你先拿着,头几年,我没少在这里让你请客,现在我有钱了,以前帮过我的兄弟们,一个也不能亏。”
陈东辉从提包里拿出了大约四五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又说道:“拿着,千万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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