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军和杨庆方真的拼起了酒,当然,杨庆方并没有怂的用啤酒来跟申小军拼酒,一瓶东江大曲下去,不胜酒力的杨庆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申小军也已经酒意微醺了,两人拉着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周铁雄和陈东辉聊以前东江市的那些风云人物,如今一个个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还在蹲苦窑,要么就像他一样,算是隐退了江湖。
酒量比杨庆方还差的胡汉民今天也喝了很多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凑个机会,陈东辉和胡汉民碰了一杯,问道:“汉民,到底是啥事?”
胡汉民一口把酒喝下去,双手抱住了头,终于红着眼睛说道:“东辉,爱玲要跟我分手了。”
“为啥?”
陈东辉因为自己以前是个混子,而胡汉民是个警察,所以心里自卑,很少跟胡汉民在一块玩,也没见过胡汉民的女朋友陈爱玲,但是却知道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了,关系很好,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
“还能为啥?为了钱呗!”胡汉民神经质的冷笑。
“结婚的钱吗?差多少?”陈东辉又问道。
“东辉,你别管了。要是她为了钱不跟我结婚,那我也没啥好难受的。”
陈东辉看着满脸痛苦却说自己不必为此痛苦的胡汉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明白,很多像胡汉民这样年龄,还没有经过太多社会洗练的年轻人,往往都有着完美主义倾向,认为爱情就是爱情,不能跟婚姻混为一谈。
但其实,生活在这样一个物质世界,任何事情都是跟钱分不开,就连最纯洁的爱情,也不免在时代的漩涡中,染上铜臭。同样,钱可以污染爱情,也同样是爱情的保障。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点都没错。
贫困夫妻百事哀,再好的感情在世俗琐事的磕绊中也会变得暗淡,生活总是现实的。
陈东辉年轻的时候也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他现在他懂了。
“汉民,这是爱玲的意思,还是爱玲家里人的意思?”陈东辉问道。
“呵呵,有啥区别吗?”胡汉民冷笑,“要是她坚持,她家里人能做主吗?”
“汉民。”陈东湖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年,爱玲不是跟你的感情很好嘛?这已经是她表明态度了。但是谈婚论嫁,一个女孩子确实要面对很多家里的压力,你得理解她才行。”
胡汉民其实也明白,陈爱玲对他还是一往情深的,只是这段时间,她父母因为这件事跟她吵翻了好几次,这一次更是下了通牒,要是胡汉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要么就跟他分手,要么就跟家里断绝关系!
迫于这么大的压力,陈爱玲才暂时回到了家里。
“唉!”胡汉民长叹一声,又拿起了酒杯。
陈东辉一把夺过胡汉民的酒杯,说道:“汉民,她家里到底对你什么要求,需要多少钱?”
“天文数字,我根本拿不出来。”胡汉民黯淡的说道。
一直旁观的周铁雄忍不住开口了:“兄弟,咱们不熟,按说我不该多嘴,但是我看你也是条汉子,非得在一根树上吊死啊!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老婆算什么,有兄弟就行!你看我老周,活了半辈子了,没娶过老婆,不也每天活得痛痛快快!”
陈东辉心里苦笑,心想你周铁雄是草莽英雄,不把女人当回事,但是胡汉民却是个情种啊!你根本理解不了胡汉民这种痴情人的心情啊!
胡汉民也对周铁雄的话不以为意,没有理他。
“得,算我没说。”
周铁雄有点瞧不起在感情上拿不起放不下的胡汉民了,端起酒杯滋溜喝了一口,不再搭理他。
“汉民,爱玲家里到底要求你什么东西才满意?”陈东辉不依不挠的问道,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决心要帮助好兄弟这一次。
“唉,跟你说了也没啥用。她家里要我有一套单独的房子,还要有四大件,彩礼没说多少,当然是越多越好。呵呵,光是四大件,我也买不起,更别说房子和彩礼了。”胡汉民说完,郁闷的又端起了牛眼小杯,一口倒在了嘴里。
陈东辉心里盘算了一下,东江市只能算是二线城市,甚至三线城市,虽然城市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商品房,但是大多数人的住房还主要是政府的福利房和自建房,房价很便宜。
但是具体多少钱,他还不清楚,就问道:“汉民,咱们市一中前面不是新建了一片商品房吗,建了有两年了吧?现在建好了吗?开盘了吗?”
胡汉民瞪着有些呆滞的眼睛看了一眼陈东辉,愣了一会,才说道:“你说的是锦湖小区吧?爱玲去看过几次,开始卖了。”
“多少钱一平米?”
“呵呵,听说五六百一平米。妈的,我不吃不喝,三个月的工资才够买一平方米的!你说他咋不去抢银行啊!唉,算了,东辉,你别管了,听天由命吧。”
陈东辉没有理他,心里又在盘算,就打六百块钱一平米,一百平米的房子够他们小两口住了,也就是六万块钱,四大件其实就是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也花不了多少钱,加上装修,彩礼,办婚礼的钱,最多**万!
尤其是这套房子,就在市一中旁边,而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搁到以后,这就是学区房啊!
现在六百块钱一平米入手,过个一二十年,暴涨个几十倍,每平米过万很轻松,这也算是陈东辉送给老朋友的一件礼物吧!
当然,在1990年,十万块钱,对普通人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是陈东辉知道,有个人肯定能轻松拿出这笔钱。
这天晚上,杨庆方、申小军、胡汉民三个人都喝大了,吐了好几次,沉沉的睡去。酒量极宏的周铁雄醉意甚轻,一个人喝到了半夜。
陈东辉没有喝太多酒,也去睡觉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第二天一早,陈东辉第一个醒了过来,他们几个,包括周铁雄在内,都睡得死猪一样,鼾声如雷。
陈东辉没有打扰他们,悄悄起床,洗漱干净,利利索索的出了门。
才刚过早上七点钟,大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了。
这是陈东辉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的走在大街上,看一看平凡的一天,平凡的早晨。
路边有很多卖早点的小摊,不停的招呼着客人,不远处就是东江市四中,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走进了学校。路口的绿灯亮起,几十辆自行车蜂拥穿过,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从陈东辉身边经过,怀里才几个月的孩子,胖乎乎的,对陈东辉露出了一个笑脸。
陈东辉深吸了一口气,置身于这样一个平凡早晨的街道,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动。
他知道,这种感觉只有现在才会有,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了!
失去以后,再重新拥有这些平凡的东西,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的。
陈东辉向前走了不远,就看到了杨庆方的那个台球室。
不过,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台球室已经关门了好几天了。
这些兄弟不顾危险的救自己,陈东辉全部记在了心里,等以后,一定会十倍百倍的报答他们,那些所有帮助过他的人。
同样,那些害过他的人,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他在心里,一直记着这两份名单,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人生,一直都是陈东辉的原则。
在台球室旁边是一个买早点的小摊,主要是卖豆腐脑和油条,支了两个大棚子,摆了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满了人,生意火爆。
陈东辉也走了进去,点了一份豆腐脑和两根油条,跟两个穿着四中校服的男孩子共用了一张桌子。
两个男孩子看了看陈东辉,没有在意他,继续大聊他们昨天晚上在小树林跟女同学亲嘴的事情。
一个阿姨很快把陈东辉要的东西端了上来,一看就很有食欲,豆腐脑嫩而不散,清香扑鼻,卤汁橙红透亮,非常鲜美,上面洒了一些香菜,还有一勺辣椒油,陈东辉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上一世的时候,陈东辉也是吃惯了各种美食的人,昨天晚上,也吃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但是他都没有多少感觉,今天早上的一碗豆腐脑却让他险些事态,自己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吃完饭,陈东辉拿出十块钱递给老板娘,豆腐脑三毛一碗,油条一毛一根,总共才花了五毛钱,可谓是物美价廉了!
这十块钱是陈东辉早上从杨庆方的兜里拿出来的,本来是想吃个早饭,再打车去罗仲文家的。
不过,陈东辉现在心情很好,不想打车了,把罗仲文家的地址问了问老板娘,得知并不算远,不行估计也就是三十四分钟,反正时间还早,陈东辉便决定步行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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