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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傅梨称之为“师姐”的人,不多却也不少,竹山教不完全是“儒道”,所谓“儒道”亦有各家争鸣。

只是女儒寸步难进,不代表女修没有强大的人才。

但这一刻,“要离”脑海中浮现的,却只有那一道特殊的身影。

要离情绪在这一刻的复杂甚胜于傅梨。

某些固有的观念在这一刻仿佛被颠覆。

她眼前一阵朦胧。

“言无二贵,法无两适——却终有人,是那一个例外、那一个千百万年的变数……”

“你是一个,但你是既定的,重瞳是上古圣道道则的演变——”

“天荒城那个小丫头,她是继承了天荒城武道意志,如今又得到了兵家后手【人屠】传承,但她最多能算得上半个……”

“道宗那个剑仙胚子,原本是半个,现在有望打磨成一个……”

“【琵琶洲】进入了,乐道圣地的那个本命物为“箜篌”的上界女子,也算半个……”

“佛光寺那个女佛修,有望成为半个……”

“至于大离仙朝你这一代第一人·傅御,你那【一母同胞】的弟弟,却也不过平平无奇,与各个时代最强的一批人,差别不大——优秀,却难做到突破一个时代桎梏,超越一个时代的壮举……”

她遥望【长命洲】,却没有再透过仙朝脉络,窥探【长命洲】废墟学宫。

“天荒城的小丫头,还有道宗剑仙坯子,俱都感应到了长命古镇的特殊,也感受到了【长命道场】的诡异,却止步于此,退而求其次,进入长命古镇——但,你这位师姐,竟然真正走进了【长命道场】……”

这一刻不震惊是很困难的,她眸光这一次真正“正视”起来了……

本来,“宁无心”此女在她看来,只能做到,接近半个的存在。

却没想到,还是她小瞧了天下人。

她自嘲一下,“是我老了,眼拙了……”

至于二人是如何得悉,不外乎是在【长命道场】上,留下了一道气机。

一个是承载了“长命道场”的上古儒道脉络;

一个是虽然已经肉身散道,苟延残喘,却曾经在这一条路上走了机缘的“老前辈”。

二人想要留下气机,用以防止大离仙朝入道尊者,儒道尊者洞悉的手段,便不算困难。

感应到这一道气机被触碰,一再触碰,不只是在探索入口,而是真正踏入其中。

要离神色凝重了,她道:

“你这位师姐,不是池中物——可能是在你之后,你们这一代,甚至是往后时代、百代人中,第二个成为那一个遁去的一,不受大道规束的存在!”

要知道,这可不是“谬赞”,而是极大极大——几乎是最大的赞许、认可。

她说。

“或许,你以后的路,不会孤单——这片将要塌下来的天,还会有最少一个同路人与你一齐扛下……”

别人要离不敢说,但谁让“她”是青莲剑峰的人……

“同路人吗?”傅梨喃喃。

她分明看了几十载无心的成年体态,但这一刻,她脑海浮现的却不是成年后的无心。

是那个深夜,在傅家院子与玄猫黑铁对峙,与她博弈的少女……

是那个在雨夜,完全信任她,才能最终完成了对“宁家老大夫”围杀,缺了一只眼睛,只剩一只眼,却分外坚定与明亮的独眼少女……

是那个送走了元澄,与她一同走出小镇,背负剑匣的,犹如江湖侠客的少女……

傅梨笑了,软软的笑了,像是那柳树梢上的一缕风,承载着这个时节最温煦的真诚,却也缓缓摇头。

“先生觉得,我不应该承受这一份十死无生的断头路——但我也觉得,我一个人抗就够了,师姐她们,就带着我的那一份,见识到更远的大道风景……”

“也许在未来,还有更高的天,需要她们去抗,需要她们为了这个时代去拼尽全力,那么,现在,我一人独抗,师姐她们未来的同路人,便会多一些……”

这一刻的少女笑的温柔极了,但她所说话语,便连要离都为之动容。

但要离从未认为——她一个少女,何苦来哉去做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甚至是“损己利人”的事。

说得好听些,叫“扛下一个时代恶果的【壮举】”。

往难听了说,那就是真的很难听了——这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真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真就,“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甘愿为了一个烂到了骨子里的时代,赴死如归?

但这个世上,就是需要这些人,做那一件“傻事”

“挽大厦之将倾,扶狂澜于既倒”

她不是也是生前,曾走在这条路上,如今死了,仍然在这条路上走着?

看着傅梨,要离没觉得这一道小身板有多单薄,反而觉得,这一道单薄的身影,所能抗住的压力,是那些凝聚了道则虚影的入道尊者都无法承受的!

她双眸一动,落到了傅梨肉身,那密密麻麻碎裂的道则,如钻心的针线缝在她肉身上;

这不是不同的痛苦,而是一个时代的恶果反噬!!!

却也只是最终,微微一笑,道:

“是吗?那——就让我这残躯,再陪你一段路……”

“先生!”傅梨听出了她的决绝,眼神中莫名又复杂。

要离眼神看向高空,却又仿佛透过高空,俯视某一片天下。

眼神中没有悲悯,没有了曾经的慷慨救世的热忱,有的只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失望。

这份失望其实极其之重,犹如不见天日的暗夜,永夜!

这份失望,更是她存活到现在的执念。

她便如永夜中的一只蝉,见不到曙光黎明,见不到生机……

但是一道光撒了进来,这一道光仅仅只有一缕,却在永夜中,如同天光,冲散了极尽的黑暗,唤醒了她恪守几十万载的信念……

她看向傅梨,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眼神中才有了生机,道:

“先生不阻止你这个学生,你这个学生,也不要扫了先生的兴致。”

“一个人太累了,或许在未来,在你最困顿、最迷茫的时候,先生做不了什么,但最少有个人可以陪你说说话,下一盘棋,甚至是喝一壶茶——有个人知道,你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好!”

阴影虚空下,身影单薄的少女阖眸,瘦小的脸颊上洋溢着少有的笑颜。

在她灵台,白烟弥漫,一道气息一脉相承的身影高坐虚空。

这一幕在这一刻如一道时代的画卷,描摹出了第一道篇章,拉开了某一个大局的序幕。

但见证这一幕的,除了这片废墟上古道场,便只剩下一只开了窍,却还未开悟的玄猫。

其实这一刻,要离也颇为好奇,捏着下巴,问傅梨:“阿梨,你说,你这位师姐,有没有可能,进入真正的【长命道场】?”

“真正的【长命道场】?”傅梨一愣,瘦瘦的小脸上忽然就笑了。

傅梨感受到了,来自于要离内心,在这一刻,并不加以掩饰的情绪波动,那是一份莫名与略带些许复杂的好奇与希冀,笑问道:“先生,似乎比我还要关注无心师姐的举动和能否再进一步。”

要离对于傅梨是从来不加以掩饰,否则便是她拥有重瞳,在绝对的境界面前,她仍然窥探不到她真正的情绪。

更是毫不掩饰对于无心的欣赏:“所以,阿梨觉得,是否能?”

“我希望师姐能做到,但又不希望她做到……”

但傅梨的举动神色,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要离已经明白了她的念头。

傅梨也知道要离看到了。

*

【长命洲】

【长命道场】

阴影世界中,无心循着那一道“生路”脉络前行。

而在这片“生路”脉络中,无心便遥遥看到了隔绝在虚空中的特殊所在。

虽然真正的“上古儒道学宫”外场不在了,但是上古儒道道则构建的内场却仍然存在。

只是“废墟学宫”被打散后,真正的上古儒道道则内场,也被崩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残骸”。

“断裂”成一片又一片犹如虚空节点的所在。

换言之,无心要走进的,便是这些“学宫残骸”的虚空节点。

这一刻方寸物内,太岁已经龇牙咧嘴半日了。

他虽然没有真正达到入道境,但传承记忆告诉他,像这样的一片虚空节点,不到洞天境是无法到达的,而这些他在“外场”无法看到的上古儒道道则,却充斥着或许连入道尊者都要谨慎谨慎再十二万分谨慎的危机。

也就是他无心拥有盗王尊者的传承遗宝【乾坤残盘】,否则必然难以到达!

而即便是经历了《大衍天阵》五十座龙脉鬼山,再见到这些场面仍然大吃一惊,又大吃好几惊。

与此同时,这片阴影世界中的外道压胜也仿佛来到了极致,让他在方寸物内都感受到了那一股近乎窒息的压迫!!!

他能感受到无心师姐在这一刻所承受的外道压胜,但师姐不愧为师姐,一步又一步承受下来,并且在最短时间内适应这份外道压胜……

半日后,艰难崎岖中,无心来到了这片的第一节点。

这是一片充满了斑驳、充满了时代锈迹的特殊所在——看结构,不出意外,应该是这座断裂学宫的入门一隅。

只有方圆三五丈。

这是一处学宫角落的游廊,游廊内,一砖一瓦尤在,并未因为时代的变迁而被光阴腐蚀。

而虽因为时代的变迁,上古儒道道则崩碎、打散,反倒更沉淀了这片学宫一角的道韵。

在踏入这座节点的第一时间内,无心便感受到了一缕异常。

这本应是“上古儒道道则”极盛的所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上古儒道道则就如同这片节点的一砖一瓦,充斥着儒道压胜……

却偏偏没有!!!

踏入一刻,浑然一松,犹与域外并无丝毫不同。

无心不认为,上古儒道道则,不具备外道压胜——观外界便可知晓一二了……

就连在方寸物内的太岁都清晰感知到了,明明方才,外道压胜来到了最高,却在这一刻忽然没了!!!!

“就好像是——被抽走了……但是这片学宫一角,明显道则更盛?”太岁嘀咕。

无心却更进一步言道,“就好像是,有人替我们背负起了这份压胜?”

因为前世,她便有过相似的经历,当然了,她当下也可以在某个层次上,为太岁背负这份压胜,只是没有那般做。

却最终不得真解。

此外,当进入到了这一片虚空节点,无心对于“道”,有了更清晰的感知,同时,对于外界更仿佛是多了一层面纱。

她知道,是这座废墟学宫的“遮蔽”特性释然。

其后一月,无心游走在这些“废墟虚空节点”,却很可惜,她纵然意识到了特殊,却察觉不到。

加上她时间自然是不多了,这“废墟虚空节点”以数百计,一月时间不过三五十,想走完没有一年半载做不到,更别说探索神妙。

再者,无心小心再小心,亦未曾感知到危险,甚至在这其中,比外界都要让她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就如同离渊老祖在身侧,为她护道。

最终无心消停了,挑了一座应是学宫的一处纳凉的后山一角节点。

地方不大,仅有二十余丈,却足够二人闭关。

关键是,这有一座小院子,再方便不过。

见此,太岁自然不乐意再呆在方寸物,这方寸物不凡,空间也大,但仍然像一座牢笼,把他拘的极其难受。

而在这片“虚空节点”,隔绝外界,二人暂时不用担心会有人影响到二人的闭关与突破。

至于如坠“虚空”的恐惧,更在极短时间内被二人消化肚中。

与此同时,便在这一日起,二人正式进入到了闭关当中。

(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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