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报中心里,卓尔法正在研读海湾地区犯罪档案的副本。他疲倦地揉着眼睛,喝了口没加糖的浓咖啡,让苦涩刺激味蕾,使自己更加清醒。
挂钟的指针转向了两点整,中心安静极了,每半小时,楼下就传来守卫巡检的声音,有时脚步声会停在门外。“隆奇先生,您今天又要通宵么?”守卫隔着门板喊道。
“对。”卓尔法回答,继续把思路投入案卷中。
他将海湾近几年来数百起诈骗案仔细辨别归类,其中有六十三起,手法很相似。“费都虚拟绑架案”、“商行集资诈骗”等等,罪犯利用了受害者的贪婪与弱点,将对方一步步引到陷阱,而且没有任何暴力因素。
受害者在名声上都有着不好的前科,要么是迷恋女色的花花公子,要么是声名狼藉的奸商。
“把自己当成了黑暗法庭,用犯罪的方式来审判罪行?”卓尔法冷笑,“乌鸦,你的真面目到底是谁?”
桌子上还放着安全厅的新报告,他再三建议下,金雀花的大小姐重新让调查员对那位新晋的名人伯骑士勋爵,又做了一份报告。但出于勋爵长年生活在海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行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并不相信,卡西莫多是敌人的间谋或者刺客,除此之外,就算他犯过什么不名誉的罪行,只要接受了我的友谊,那又有何关系。”佩姬对他说。
大小姐被那个丑汉迷住了,她更喜欢聪明的大脑而不是容貌,本月,佩姬至少单独和伯骑士共进了四次晚餐,而他与财政大臣的关系,让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人认为,皇帝党与老人党都将这位先生视为值得拉拢的对象,目前伯骑士勋爵在坦丁可是灼手可热的人物。卓尔法想着。耸耸肩,将目光扫到新调查报告的末行。
“十六万恺撒?”
这是红雀剧团在官方注册认证的原始资本,调查表明,伯骑士地确是剧团的大股东,这笔钱就是他投入的。
而且秘密警察指出,第一次伯骑士与红雀公开露面的时间,是在两年前的费都。
卓尔法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飞快地在大叠案卷中搜索。文件最底部压着份某桩读职案的资料,那是一个名叫德博拉的银行家,挪用了公款,买了张事后证明不值一文的假画。
虽然案子是以渎职罪办地,但在其中,涉及到很隐蔽的诈骗,而且骗子的手法,与乌鸦的风格非常相似。
“费都、银行家、红雀、伯骑士,事与人都出现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卓尔法沉思,但这构不成任何证据。甚至一般人都不会想到。
这会有什么联系。
他从原点整理着思路,自己开始追踪乌鸦,是由西部冒充检控官的案子开始。而在那桩继承权的纠纷中。取得胜利的是金雀花家族,这个家族巧妙地控制了西部蕴藏量最丰富的金矿之一。许多人都在私下怀疑,那个假检控官应该是金雀花指派的,所以最后不了了之。
不,卓尔法拍了下额头,如果换个方向,最大的受益人不是金雀花,而是将家业双手奉上地帕丽斯·达尔马克小姐,她一举由落魄地孤女,成为莱因施曼的远房亲族。领有丰厚的年金与爵位,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帕丽斯很忌讳提起自己地过去,她认为那段生活是一位女男爵的耻辱。而她的表哥希伯与找来的假继承人,却在一场离奇火灾过后,不是丧生就是失踪。
德博拉、帕丽斯,他由老秘密警察的本能觉察到,也许这两个人是突破口。
所有的线索都是模糊的猜测,他必须行动起来,把这些乱成一团的想法整齐清楚。
“你要请假?”佩姬不悦地说。“你在这位置上才坐了几天?”
“一个月的假期,请别介意。”
“好吧,我准许。”佩姬虽然讨厌卓尔法的个性,但对他地头脑还是颇为欣赏,这位大小姐对聪明人往往很大度。
在故意让他当了几天狗保姆后,佩姬将他提拨成自己的秘书总管。
鞭子与糖果,总得轮流来。大小姐喜欢让下属顺从而且随时知道敬畏。
“谢谢。”卓尔法刚准备离开,又被佩姬喊住,“你要去哪?”
“费都。”孤僻的中年人顿了顿,回答。
“费都?”福兰笑着说,“您的秘书官是个懂得享受的人,那城市可是旅游的好地方。”
这是白银大道的豪华酒店,受到邀请,福兰正在和佩姬进行本月的第五次晚餐。他们在等菜的过程中,将话题带到了卓尔法身上。
“但他地性格太怪异了。”
“那您还乐意聘用一位古怪的人?”
“我又不是把隆奇秘书官当成朋友,做为下属,只要他的能力合格,哪怕在其它方面一塌糊涂都没关系。比起打扮干净装**样的猴子,我更喜欢有头脑会思考的人。”佩姬说。
福兰一边谈话,一边想着卓尔法去费都的事。
他对这个一路上紧咬不放的前暗探的个性深有了解,那可不是个喜爱旅游休闲的人。得弄清楚卓尔法.隆奇的真实目的。
“听闻你刚注册了一家建筑行。”
“对,流金大街64号。”
“本来政府的公共工程不会包给外国的投资商,事实上财政厅提议时,还引起过争议,但我相信阁下的友善,所以帮了点小忙。”
“实在是感谢。”福兰谨慎地说,佩姬的这段话至少透露了三个信息:她在给自己甜头、皇帝党的财务大臣并不能完全掌握财政厅,以及,佩姬在暗示,这并非是家族而是她私人的恩惠。
福兰太熟悉大小姐的言行了,“这是家族的利益……金雀花总是慷慨万分……我希望你能回报莱因施曼的友谊……”她总是将家族挂在嘴边,但这次,她强调地是自己。
正想着,菜来了。侍者托着银盘,褐色的酱汁中,躺着十来个圆滚滚,烧得透烂的大眼珠。
佩姬一如既往地喜欢炖羊眼这道菜,而且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向其他人推荐。
“我喜欢它的口感,而且蘑菇酱很搭配。”姑娘说,看到福兰没有动叉子,奇怪地问,“你不吃?凉了味道差了一大截。”
福兰在费都时,就讨厌这菜肴。他回答,“其实我今天让酒店准备了一道新菜,纯粹的东方口味。”
“图兰卡咖啡么?我曾经吃过,还成,就是洋葱味浓了点。”佩姬放下银叉和勺子,“好吧,我很期待你的推荐。”
侍者很快又转了回来,盘子里一只只油炸成姜黄色的虫子,并配上奶油和生菜叶,并洒满碎核桃与黑芝麻。
“蚕蛹,丝绸就是蚕的创作品,就如丝绸是衣裳最完美的原料,蛹,也是种很棒的食物。”
佩姬望着那些肥胖的小虫子,突然想起了蛆虫,她皱着眉头,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她面色不善地急急站起身来。
大小姐至少吐了三次,她仔细用纸巾擦着嘴角的污垢,脸侧却露出了细微的涟漪,“那家伙不爱吃炖羊眼,所以在拐弯抹角地报复。”佩姬笑着想。
偶尔被人,用聪明的手段小小的戏弄一次,让她感到新鲜。这种小游戏,总比无聊的应酬与纸牌有趣。
如果发怒,显然不符合风度与智斗的游戏规则。
佩姬走出洗手间,喊过路过的侍者,“将我桌上的菜都撤掉,换两份牛肉。”
她走回餐桌,挑了挑眉头,“好吧,我们吃点正宗的拜伦口味。”
“听您的。”福兰回答。
煎得正好的牛腰肉与配菜让两人都很满意。临出门,准备告别时,佩姬忽然大声对福兰说,“伯骑士阁下,请放心,你那起在英格玛有伤风化的案子,在拜伦并不算严重,我们可没岛国那么保守,喜欢男人不算什么。”然后她走上马车,“碰”地关上车门。
姑娘在车厢里哈哈大笑,她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福兰尴尬地看着周围议论的人群,不少人他在宴会上见过,都是坦丁城的名流。“很有趣不是么。”他耸耸肩,将帽子戴在头顶上。
现在有件重要的事,得通知黄金角海湾的帮派,让他们盯住卓尔法·隆奇,这是个不安定的因素。